陈都灵：不拍戏的时候，我一直在“刷题”

近两年来，陈都灵出演的角色或许不是戏份最多的，但却个个都是有效出演。

《长月烬明》中的叶冰裳、天欢和妺女，轮回几世均为自己而活，在仙侠剧中喊出了独立女性的声音；《莲花楼》中的乔婉娩痛失所爱，但却没有走向恋爱脑的传统结局，而是始终匡扶正义，最终成为一代女侠；《狐妖小红娘月红篇》中的月啼暇古灵精怪，敢爱敢恨；《孤舟》中的张海沫虽出身底层，却又在乱世中处乱不惊，勇敢坚定。

外表柔弱的她，演的却大多是“外柔内刚”的角色。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左耳》里青涩的小耳朵，而是会为角色“输血”的成熟演员。由于毕业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飞行器制造工程专业，网友笑称，陈都灵当了演员，也还是在“刷题”。

8月，在忙碌的转场和化妆间隙，娱理工作室拨通了陈都灵的电话，从近期播出的《孤舟》，聊到出道十年来，飞速成长的秘密。

不同于荧幕形象的温婉甜美，电话另一端的她情绪平稳，逻辑清晰，一字一句都经过仔细斟酌。尽管角色有大有小，但言语间，透露着她对每个角色足够的理解和热爱。

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位演艺圈学霸的自我修养。

“遇见”张海沫

尽管演过和平解放的功臣傅冬菊、送解放军过江的颜红英，但《孤舟》中的张海沫，在陈都灵心中仍是特别的。

看剧本时，她发现张海沫不是革命先驱，也不是进步青年，而是一名战争中的普通人。她甚至从未参与到核心斗争中。但就是这样一个角色，能让她穿梭在烟火气中，用另外一个视角去演绎同样一段历史。

第一次见导演林黎胜时，导演说，想拍一部不一样的谍战剧，讲的不是谍战的紧张刺激，而是地下工作者的日常。每个角色的心路历程都尽可能贴近史实，很多细节还有真实的典故和出处。

提到张海沫，导演一下子打开了话匣。为了写这个角色，他参考了林黛玉身上的聪慧、善辩，又将造型设计成一人一琵琶，凸显着女侠入世但不世故的气度。评弹方面，导演还请教了苏州评弹演员盛小云，张海沫的很多唱段，唱的都是彼时的时局。

这次见面，大部分时间都是导演在说，陈都灵在听。但她的心，早已为张海沫这个女子产生了深深的悸动，她迫不及待地想和这个女子“见面”。

剧本围读前，陈都灵仔细写了一份人物小传。

在陈都灵心中，张海沫最宝贵的特质，是知世故而不世故。她在民国的底层摸爬滚打，身上有接地气的一面，也有坚韧善良的一面。书场的人情世故，让她产生了巨大的共情能力，即使在混乱的时局中，也始终带着一份悲悯。

比如，她一直怨恨、惧怕用弟弟威胁她的翁太；但面对国家危难之时，她们又都希望把日本人赶出去。翁太被处决时，张海沫特意托顾易中送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想让她走得体面。

剧本围读整整读了三天。作为表演指导，张颂文会把所有的重场戏先演一遍，再让演员演一遍，大家一起讨论。她发现，张颂文在理解人物的基础上，还会给人物加上很多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细节，这让她非常羡慕。

于是在片场，陈都灵有问题和疑惑，就会习惯性地请教张颂文，张颂文也会倾囊相授，帮陈都灵分析角色的细节和成长。在片场的几个月，就像上了一堂表演培训班。

有一场戏，是张海沫通过打麻将去探听情报。一开始，陈都灵演的不太顺。正好这场戏张颂文也在，他便告诉陈都灵，戏不用一直顺着演，有时可以反着演，比如呈现出扮猪吃老虎的状态。这番话，让陈都灵豁然开朗。

“这个细节非常符合角色的成长。它出现的节点是在和顾易中假结婚两年后，中间没有交代这两年发生了什么。那么，这场戏既要呈现出海沫的变化，又不能和之前割裂太大，颂文老师说的扮猪吃老虎，就做了非常好的衔接。”

渐渐地，她理解了如何用细节呈现人物前后对比。这个表演技能，她一直受用到现在。

张海沫也在不断给她带来力量。每拍完一场重场戏，她都止不住地为她感动。那份人物小传，她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是两位相差近80年的女性间的羁绊。

学习评弹

演张海沫最难的，却不是理解人物。

《孤舟》中，张海沫的身份是苏州评弹女先生。苏州评弹是是用吴语徒口讲说表演的传统曲艺、说书、戏剧形式，有200多年的历史。而这也意味着，短期内掌握这门技艺，是不可能的。

于是，陈都灵打算先从“形”入手。她提前查了很多资料，看弹词先生的录屏，模仿弹词先生的形象、气质，一颦一笑。由于张海沫还要协助顾易中执行特工任务，文雅的外表下更要流露出机智与坚韧。

评弹的戏大多排到了拍摄中后期。从进组开始，陈都灵只要一有时间，就和盛小云的学生袁佳颖学习评弹。由于评弹唱词是用苏州话唱的，为了对上口型，她就把每一段唱词的苏州话发音背下来。评弹弹琵琶的技法和普通琵琶不一样，弹之前，陈都灵还会和老师挨个确认指法和手型。

此前，她一直觉得苏州评弹是“吴侬软语”，很甜很糯，学着学着，她才发现苏州评弹有很多流派。比如此前上过热搜的“弹舌”，正是一种难度非常高的技巧。

在给顾老爷表演的那场戏中，张海沫唱着唱着，发出了一段弹舌的声音。搭配着陈都灵温婉的脸，网友笑称#陈都灵一打开电视天都塌了##陈都灵 derrrrr#。

为了实时看反馈，陈都灵通常会开弹幕看自己的剧。一开始，她还很担心这段播出后，大家会出戏。但她发现，还是有网友专注在剧情上，甚至有人因为这段剧情想去听苏州评弹，这让她很感动，觉得大家真的有好好看剧。她还看到，有网友觉得海沫很像打工人，一会送外卖，一会做任务，觉得很可爱。

“我确实是在播出后才看到这个片段，也看到大家的讨论了。我觉得不至于天都塌了，觉得这段好笑的朋友可能和我之前一样，对苏州评弹不太了解。但如果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带动大家去了解苏州评弹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就很开心。”陈都灵说。

除了评弹，陈都灵几乎在每部作品里都会掌握一项或多项新技能，对她来说这是与角色近距离交流最好的机会。转轴拨弦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十几岁的林书娟拜师学艺，日夜苦练，登台演出的画面。从外到内，都无限接近角色时，她就认定自己就是张海沫/林书娟了。

她是个喜欢行动多过于表达的人，作品就是一切的回答。

“刷题”之路

如今，再看到一年前拍摄的《孤舟》，陈都灵还是会下意识地给自己挑刺，这是她的习惯。

每拍完一部戏，陈都灵都会把经验总结下来，并用在下一部戏上。这种方式，被网友称为“学霸刷错题本”。

提到这个说法，陈都灵觉得，自己其实是在不拍戏的时候“刷题”。

“表演不像我学理科的时候，有对错和公式，每过一段时间，对同一个角色的想法都会不一样。我要做的，是拓展自己的认知。我不算特别有生活的人，所以我会特别关注身边人的情绪和细节，多想想他们为什么会发生变化。同时也要多看影视作品，去丰富自己的表演方式。”

对她来说，角色没有“大小”“多少”之分。判断是否接下角色的因素，则是角色的陌生度。从未演过的角色，才是最令她兴奋的。她享受着这种自我挑战和不断努力的过程。

目前，陈都灵刚刚完成《大梦归离》和《贵女》的拍摄。提到这两个角色，陈都灵在言语中难掩兴奋。

《大梦归离》的文潇，是一个不断给她带来惊喜的非典型神女。“我接这个角色不是因为郭敬明导演把我拍得多美，而是这个角色打动了我。我过去和郭敬明导演合作过，他特别会讲故事。我们经常在夜里拍戏，整个创作氛围非常的沉浸，会有很多创作的灵感迸发，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其中让我最惊喜的，是导演挖掘了我过去从未呈现过的一面，具体是什么，这点悬念就留到播出之后吧！”

《贵女》的庄寒雁，则是陈都灵饰演过最有力量的角色。

不同于以往角色的外柔内刚，庄寒雁是个“外刚内柔”的女子。让陈都灵最为共情的，是庄寒雁内心的力量。

“她的成长有很多的不安，也有很多不能自洽的部分，但她在寻找爱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人，慢慢地治愈自己的苦难，就像现在很多人说的自己养自己。剧里很多单元故事，都展现了女性的共同命运。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慢慢成了越来越自洽的人。”

对话中，她反复提到“幸运”这个词。在她看来，自己是因为幸运，才能在零经验时，通过《左耳》被大家看到。

《左耳》杀青当天，编剧饶雪漫曾问她，是否后悔接这部戏。彼时的陈都灵说，自己最难过时，曾经说过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接这个戏时脑子里进的水。

如今再谈起这段经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想要抹去，而是感激。“那个时候的我很幸运，第一次接触电影行业，就遇到了《左耳》这么专业的剧组。苏有朋导演是一位非常有正能量的导演和演员，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他对这个行业的热爱，对表演的热爱，对戏的热爱。”

十年过去了。她觉得，大家之所以觉得她突然有了进步，只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拍的戏，集中在近两年播出，努力的过程有了集中的呈现，幸运地被大家看到了。被问到“转型”的问题，她表示之前没有过“定型”，也不存在说“转型”，最终能打动她的还是角色和故事本身。

谈话的最后，我问她，如果30岁的陈都灵，再遇到20岁的陈都灵，她想对那个稚嫩的小女孩说些什么？

她思考了一下，坚定地说：“我想告诉她，珍惜每一次经历，多和身边的人交流，多去拥抱这个世界。”

发布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