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优+王俊凯，迎来了新的代表作

昨日，由顾长卫执导，葛优和王俊凯领衔主演的电影《刺猬》上映，目前票房过5500万。

更值得高兴的是，网络上关于《刺猬》的讨论回归到了电影本体，电影中的原生家庭、理想主义、异类与自由等话题触动了观众，大家关注的是《刺猬》中的隐喻和象征、共情与共鸣。

观众的注意力重回电影本身，归根究底因为顾长卫拍出了一部足够有质感、有可解读性的佳作，领衔主演葛优和王俊凯，也奉献了职业生涯中的又一部代表作。

两个创作者的同频共振

拍完上部作品后，这些年顾长卫一直在忙着拍电影和准备拍电影，有空的时候就会看看书找题材。

在一个普通的下午，编剧郭方方给他推荐了郑执的小说《仙症》，这是一部2018年完成的小说，获得了当年的“匿名作家计划”首奖。

小说的篇幅不长，顾长卫很快就读完了，当下就觉得很有意思，动了想拍出来的念头，当天晚上又读了一遍，他开始思考：小说里打动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直到现在，顾长卫也没有办法条分缕析地说出几点原因，“因为艺术有时候就是打动你了，你如果一下就能说清，可能这个事有点简单，其实这个过程是我看着就觉得特别心动，特别有互动的感受，越看越得劲，特别最后那一小段‘许多年后，当我置身凡尔赛皇宫中，和斯里兰卡的一片无名海滩上，两阵相似的风吹过，我清楚，从此我再不会被万事万物卡住’，特别得劲儿。”

动了改编《仙症》的念头后，顾长卫和郑执很快相约见面。顾长卫首先问郑执愿不愿意给出版权，后者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里还有个有意思的事，当我把小说版权交给顾老师这事已经定下来了之后，前一年还要保密，很多人找上来问，我说这个版权已经给出去了，但没说给谁，不过这在行业内也没有办法长时间保密，很快就会有人知道，直到有一天我一个朋友跟我聊，他说你这篇小说确实是顾长卫导演会喜欢的东西，我那一刻才意识到，其实从一个观众的角度也好、从业人员的角度也好，大家会对一个导演以前的作品、他的艺术审美有认知，他是一定有一个惯性的，所以听完那话我还挺开心的，我知道是给对人了。”

顾长卫当时问的第二个问题是郑执愿不愿意自己来做编剧，“我当时还扭捏了一下，我说你认识的厉害编剧应该也不少，我说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其实我想听一些夸奖，顾老师说的也很打动我，他说能看得出来这个作品你的影子非常重，这就是你的故事，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从原作《仙症》到电影版《刺猬》，最终的呈现结果的确体现了顾长卫和郑执两位创作者在精神内核上的同频共振。

《仙症》讲的是当你和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候，如何找到内心的力量，从人生的低谷爬出去。这和顾长卫之前的作品《立春》《孔雀》等有着相似的表达，关注大环境中的异类，去呈现每个人生命的独特性。《刺猬》探讨个人存在的价值、意义和选择，讲述王战团和周正这两个世俗意义上的异类，如何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如何让生命更有意义，如何不再被万事万物卡住。

郑执记得在片场的某一日，听到路边的几个大爷在聊为什么这部电影要叫《刺猬》，有一位大爷特别自信地说，你知道导演是谁吗？顾长卫！长卫=CW=刺猬，后来这就变成了剧组的一个梗。再后来顾长卫给人发微信介绍“我是顾长卫”时，输入法也把CW这两个字母记忆成了“刺猬”，从《仙症》变成《刺猬》，似乎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名字了。下个月《仙症》即将出版日文版的书籍，“仙症”两个字难以翻译成日文，郑执最终也选择了《刺猬》作为书名，从本来模糊多义具有文学意蕴的标题变得更加准确。

电影里的王战团和周正就像两只刺猬，在被当成异类时，依旧保留着自己的刺。原作是个第一人称叙事的小说，改编成电影时，这个孩子才有了名字。所谓“周正”，是家长心目中他应该有的样子，规规矩矩周周正正，但最终他却坚持活成了一只小刺猬。

同样有趣的还有周正这个名字，周正=ZZ=郑执，顾长卫与郑执和《刺猬》这个作品很有缘分，也在这里同频共振。

从文学到电影

《仙症》2018年写完，《刺猬》的创作从2019年开始，直到今年才与观众见面，主创们把很多时间放在了打磨剧本上。

“我一直都挺珍惜每一个电影的过程，有的时候是不是有点过于珍惜了”，顾长卫表示，“但是反思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浪费时间，可的确从最初的小说到发展这个剧本花了好长时间，总是觉得有可能会更有意思，总是觉得还有地方需要完善，或者再需要地方让它更精彩。”

“顾老师对剧本确实是精益求精，我们之间的节奏也不是那么急的，给我充足的时间慢慢写，然后顾老师看完再提修改意见，聊完再改，对我来说是很舒服的创作方式和创作节奏”，郑执表示。

剧本到了拍摄期也一直在改动，顾长卫和郑执都认为，故事是流动的，会根据当下的感受有所调整。每天在聊剧本的时候，郑执都会发现演员的意见越来越多、聊角色的兴致越来越高，说明大家已经充分进入了状态。

作为原著作者，郑执在写电影《刺猬》剧本时，初稿写了6万多字，在原著的基础上另加了50%的内容，整体变了一种表达。基于小说原作，延伸出更大、更深、更影像化的东西。

举个例子，电影里王战团有三次抓烟，完全是电影语言的设计。王战团第一次抓烟，这个不符合常人行为的举动，已经在说明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可以一秒钟立住人物的形象。最后儿子车祸死亡，王战团再次抓住焚化炉烟囱冒出的烟，首尾呼应。

电影和原作最大的不同是，给了一个更加向上的基调。

周正嘴里含血对“神婆”赵老师说“我把你爹吃了”那场戏，相比于原作，把周正的反抗外化了。这场戏拍得并不容易，顾长卫透露，对于这种比较激情和情感层次很复杂的戏，每拍一遍都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所以他的方式是多拍几条，同时给演员提一堆问题，以激发出他们更多的表演状态。“小凯被打脸以后，他在说话的时候，放在嘴里的血浆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出来，出来的时机和程度什么的，分寸是比较难的。”

青春期的周正被父母当作异类，他最后狠狠地对父母说“我不原谅”，这是郑执在创作时候的一个坚持，用一个狠的态度表现出周正拒绝与原生家庭曾带给自己的伤痛和解。但最后，当周正在成为海员真正看到过太平洋后，此时他已经不再被万事万物卡住，他的精神已经游向了宽广的大海。

小说有一个偏悲情的结局，但电影最后，王战团和周正两个人一起在水里游，给观众感受到的是一种浪漫的、自由的、挣脱束缚般的感受，感情色彩发生了变化，配上葛优和王俊凯以角色身份唱出的那首《何事梦里求》，给观众的离场感更好。

这个结尾是顾长卫的坚持，他希望在最后给观众留有一丝希望和上扬的情绪，他希望周正，这个年轻的王战团，可以游得更远。

“在充满了困境的生活过程当中，有各种卡，其实每个人都会被卡住，但是就像情诗里写的‘远方的汽笛已经响起，我该出发了’，电影还是给人治愈的，是能够感到明天的真实存在，能够感到有远方和希望”，顾长卫说。

充分的表演空间

《刺猬》中将近40年的故事跨度，最终是落在王战团和周正这两个人具体的命运上，去展现每个人生命的独特性。这对忘年交如何呈现，是表演的重中之重。

定下了葛优和王俊凯两位领衔主演后，郑执开始代入他们的脸和个性来继续修改剧本，比如会代入葛优独特的语言节奏来写台词。

“拍摄的过程中我们有一个专门的房间，用来每天收工以后讨论第二天的戏，甚至接下来的几天的戏，每个人物有任何对自己的问题都可以讨论，那也是我和大爷和小凯和所有演员之间建立了解跟信任的过程。后来大爷从他的表演的角度提出过一些意见，一开始我还觉得有点听不懂，到后来明白他需要一个很舒服的节奏去进入这个角色，有时候同样一句话同样一个意思，是不是能够结合他的语言节奏去重新修改一下，而不是原本你认为的该有的语言节奏。”

等电影拍完了、看了无数次的剪辑之后，郑执突然发现，“当我再翻起自己的那篇小说，会发现无法忘记这两张脸了，这是我个人觉得最有趣的过程。”

看了葛优演的王战团，相信很多观众都会觉得，这个角色非他莫属。近些年葛优的作品不多，他自己表示，这是因为年近70了，30岁可以演80岁，但80岁断然演不了30岁。遇到《刺猬》和王战团，被葛优形容为一次“这个年龄正赶上合适，这个角色编剧写得好改编得也好”的经历。

顾长卫自评是一个喜欢退到后面的导演，给演员留下更多表演空间。葛优说，和顾长卫一起拍戏是很舒服的过程，“他不让你着急，有很宽的时间和余地，反而更有一股劲，导演不怎么说，是不是等着你多种表现，反而更刺激你。”

在葛优看来，饰演王战团最难之处就是如何拿捏他“有病”的分寸。比如在广场上唱《爱江山更爱美人》这首歌时，需不需要用手舞足蹈的方式来表达他的疯？后来葛优觉得，要压住这个状态，“好像人一疯就都手舞足蹈，我说不行，想想别的招，唱的时候就在广场上蹦一蹦，跳一跳，没有出现那种舞姿，还是要收着的。”

与王俊凯见面时，顾长卫很快就确定了他就是周正的最佳人选，“不一定要花几天时间去考察，看到他说一会儿话，基本上就心里有数了，他很容易走进我们这个故事的人物里，同时他有很多特点，能够让这个人物变得更有质感、更有细节。”

王俊凯表示，周正在他眼里是一个比较自卑的人，因为口吃，因为他不算是父母期待的优秀孩子的模样，但他的心中仍然有自己的那团火在燃烧，有叛逆在里面，但他在王战团面前很自在，是忘年交和知己，是交心的朋友。

开拍前王俊凯就为这个角色做了很多功课，比如找视频去了解口吃患者说话的方式，导演还专门给了他一本书讲口吃的类型。王俊凯也和郑执聊过很多次，揣摩口吃这个特点给他内心带来的影响，拿捏自卑与燃烧的尺度。

周正用中药拌面吃的那场戏，恰恰体现了王俊凯准确找到了这个愤怒与燃烧的出口，原剧本写的就是大口吃面，把药干了，中药拌面的演法是王俊凯自己的设计与发挥。

郑执提到的那个大家每天一起开会讨论剧本的房间，一直被王俊凯记在心里，因为演员们之间真的像一家人一般相处，“这可能是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的一个创作氛围。”葛优则说，《刺猬》的创作氛围特别像几十年前大家都住在招待所里，有种串门的感觉。

愉快的经历造就了优秀的表演，《刺猬》整体呈现出的质感，也与演员们的精准表演分不开。

对于现阶段很少“出山”演戏的葛优和成长期的王俊凯来说，《刺猬》是又一部代表作。

发布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