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演员到大导演,他的人生剧本比电影里还要爽
《重生》是马浴柯的第二部导演作品,第一部是《怒潮》,票房超过2亿。《重生》上映后走势也不错,首映礼上一位导演说,希望这部电影“能给糟糕的暑期档带来重生”。
马浴柯是谁?是一个常在电影里演反派、配角的人,很多网友看到他的照片后会想起来:噢,原来是那个“尖沙咀段坤”!
《扫毒》段坤
马浴柯并不介意演过的角色比他本人名气还要大。当年他只身一人从西北来到北京闯荡,没任何人脉资源,也没受过一天科班训练,就从北漂打工仔起,做酒吧服务员、洗车工,做场记、灯光助理、摄影助理、导演助理,从镶边小演员一步步打拼成有了代表作的演员,还没大红起来,又“不安分”地向导演位置发起挑战,然后还成功了。
《怒潮》上映的时候,就有不少人问,马浴柯凭什么?凭什么第一次当导演就能请来张家辉、阮经天、王大陆这样的主演阵容,凭什么能拉到拍枪战爆破大场面的投资?很快他又拍了《重生》,再次请来张家辉和阮经天合作,连我也忍不住要想,马浴柯肯定是有些过人之处了。
带着这样的好奇,娱理工作室展开了和导演马浴柯的对话。
《怒潮》和《重生》两部电影有些内在的延续性,比如都是张家辉和阮经天领衔主演,都是海外背景的犯罪片,也都是有很大反转的复仇爽片。
但这两个片子在创作和制作上是各自独立的,《怒潮》2021年10月杀青,《重生》的剧本是2022年春天开始写的,2023年4月才开机的。
大家最好奇的问题必然是,一名新人导演,是怎么说服张家辉和阮经天加入的,而且还是两次?
据马浴柯讲,《重生》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为家辉哥和小天“量身定制”的。因为他们拍《怒潮》合作得太愉快了,“觉得一部不过瘾,还想再拍一部。”
当时《重生》连剧本都还没有,马浴柯说你们等等我写剧本,如果你们看完觉得喜欢就再来拍一个,不喜欢也没关系。
马浴柯说,他们三个现在处成好朋友了,但一开始其实并没有特别的交情。
“我和家辉哥拍过《扫毒》(2013),但这些年大家很少联系。跟小天在《怒潮》之前更是完全不认识,就是联系他的经纪团队,说我们这里有一个什么样的剧本,想请您看一看,就是正常的流程。想邀请他们两个是因为这是一个发生在境外的故事,那边的华人以港台、潮汕口音为主,他们很合适。看完剧本他们觉得还不错,就来了。”
就这么简单吗?对,就这么简单。
但是通过接下来的其他讲述,你会发现成功背后一定不只是运气和偶然。
马浴柯自己就是演员出身,所以他很懂得该如何去跟演员进行沟通。
“最大的技巧就是没有技巧。我特别不喜欢一种导演,告诉你来往前走两步,停,回头,笑,笑大一点……演员不是导演的道具,演员都是有独立思考的创作者,他们给角色赋予自己的认知,所以你一定要给演员空间,当然探讨过程是要有的。”
他还有一个习惯是,写剧本也是边演边写的。他和两个编剧搭档一起讨论的时候,会分配好角色先演几遍,不断地找这场戏的节奏和呼吸感,这样到了实拍的时候就可以更清晰地告诉幕后人员他想达到的效果。
马浴柯说,他、家辉哥、小天都是很纯粹的人,“大家不是天天一起喝酒吃饭的那种朋友,而是真心喜欢创作的人,不是希望拿电影换取更多的钱、弄个新闻,热爱创作的人在一起合作就会很幸福。”
从小演员到大导演,在剧组的话语权体系里算是攀升到了顶点。有时候家辉哥和小天也会提醒马浴柯,在现场你是导演,你可以更“像导演”一点的。
马浴柯摆摆手说,“我最讨厌摆谱的人,我就是个拍戏的,导演只是我的一个工作身份,下班了就不用再叫了。拍完《怒潮》出去别人都叫我马导,我说求求了不要再这么叫了,叫我马哥也行的。
这就像你是一个什么公司的经理,他去看病,跟医生说你好我是马经理,多奇怪啊。可能我的野心更大,我不需要摆出什么姿态让别人尊重我,我始终会很谦逊很低调,仍然会对每个人态度都一样,我认认真真做事儿。我觉得只要我把事做好了,自然会获得别人的尊重,我觉得发自内心的尊重才是最好的尊重。”
“尖沙咀段坤!”这是很多网友在短视频里刷到马浴柯的第一反应。
段坤是《扫毒》里的反派角色,一个极尽癫狂的毒贩。马浴柯凭借这个角色拿到了百花奖最佳新人奖,有观众说他在电影里甚至“抢”了古天乐、张家辉、刘青云三大影帝的风头。
当年剧组联系到马浴柯的时候,段坤只是一个从内地到了香港、被人利用的小角色。马浴柯主动找陈木胜导演探讨,提出想把段坤塑造成一个白毛、神经质、癫狂、很有江湖气的角色,陈木胜导演采纳了他的建议,从而诞生了一个出彩的反派。
这个角色对马浴柯职业生涯的重要意义不言而喻。不过马浴柯后来也苦恼过,为什么别人找我都是演坏人?
今年,阮经天凭借《周处除三害》在华语电影圈大火了一阵子,片中阮经天塑造出一个集罪恶和单纯于一体的复杂角色,让人看到一名好演员的驾驭功力。
《重生》是去年7月杀青的,那时候《周处除三害》还没上映。马浴柯也很早就看到张家辉、阮经天塑造复杂角色的能力,在《怒潮》和《重生》里,他们的角色都不是非黑即白的,阮经天两次演的警察也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气质,不到电影最后一刻,观众很难断定他们演的究竟是坏人还是好人。
《周处除三害》中的阮经天。有人调侃说《重生》讲的是“三害除周处”
“我认为每一个演员都是有多面性的,我能看到家辉哥和小天身上其他的东西,我有胆让大家试试不一样的东西,这才是创作的乐趣。
其他演员也是,比如张榕容,她身上有很狠的一面,对戏非常较真,同时她也有很可爱、温柔的一面,和南茜这个角色非常符合。
人性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东西。我自己很喜欢片尾那句台词,小天饰演的安渡说这个世界原本不就是这样的吗,是我去勘景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一句话。之前的台词很啰嗦,我到底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都不如这句。
很多人对人生成功的判定标准是名和利,在这条路上挤破头皮,甚至不择手段。在安渡的成长经历里,他一直在接收这样的价值观,所以他想不明白哪一步做错了。”
筹备时,马浴柯就把张家辉、阮经天、他自己三个人的照片贴在墙上,长时间反复看,思考角色的走向。这次他给自己也安排了一个让人猜不透谜底的角色,并且演爽了。
马浴柯的父亲是甘肃话剧院的一名演员,他从小生活在剧团旁边,耳濡目染就喜欢上了演戏。
父母希望他能在当地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但不到20岁的马浴柯还是毅然决然一个人跑到了北京。
“那几年家里很担心我,不知道他们从哪听说的,说我站在北京大街上,衣服一打开全是BB机。”马浴柯笑说。
没有任何门路和资源的马浴柯就从打工仔干起,后来经人介绍演了《天龙八部》里的游坦之、《吕不韦传奇》里的赵高等角色,然后从《扫毒》的段坤起成为大众熟悉的“反派脸”。
马浴柯在胡军、林志颖主演的《天龙八部》中饰演游坦之
马浴柯有观察别人的习惯,有时候他就坐在路边看一个个路人,看他们怎么工作、生活。在剧组里他也很擅长学习,陈木胜、五百、丁晟、陈思诚这些他合作过的导演,都是他的“偷师”对象。
“世界这么大,有太多可学的东西了,每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怎么能学得完呢?”
大约十年前,有一波演员转型导演的热潮,马浴柯的好友陈思诚是其中之一。陈思诚也鼓励马浴柯迈出第一步,“我们是二十多年的好兄弟,他会鼓励我,给我很多勇气,我看到他转型那么成功,我做导演了他也很替我开心。”
拍《怒潮》之前,马浴柯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在能当演员之前,他是从场记、摄影助理、灯光助理、副导演、执行导演等等岗位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从没停止过学习。
直到现在,马浴柯仍然保持着大量读书、拉片的习惯。
“白天拍戏或者公司开会,晚上回家我就看电影。有人可能觉得下班了还继续搞电影不累吗,它是我的爱好,我就不会觉得累。”
拍犯罪动作片,固然不是一条那么好走的路。因为有太多经典在前了,中国香港、中国台湾、韩国、日本、好莱坞等等各个地区都有自己的风格和代表作。观众从小就阅片无数,到底怎么才能拍出新意、吸引观众继续走进电影院?
“我当然会受到很多片子影响,但如果你问我具体是受到哪些片子的影响,我自己可能也说不清楚,因为看得太多了。但从我的个人喜好而言,所有类型片里,我第一喜欢的确实是犯罪片。
电影发展到今天,哪种类型的作品不多呢?我肯定不敢说我自己在创新,但我还是希望能做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做原创必然是困难的、耗时的、未必吃力就能讨好的,但这是创作者应该有的态度。
《重生》里的每一个桥段,包括毒品的投放、吸食方式,以贩养吸,下水道里的群体反抗等等,都是有真实依据的。我希望通过这个电影给到大家一些警示,好像毒品离我们很远,其实并不远,而且一旦打开这扇门就是无尽的深渊。”
未来的马浴柯,还会继续在演员和导演两条路上努力,以好故事、好角色为第一,其他都放在次要位置上。
“我其实没有太多职业规划,我做这个完全是因为我太热爱拍电影这件事本身,然后就很任性地一直做。
想红的心肯定也有过,人之常情。之前有真人秀邀请过我,也有人会给我出一些主意,比如你什么时候穿上当年的衣服,染成白毛怎样怎样,但我相信一句老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能鼠有鼠道,狼有狼道,每个人前进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继续前进。”马浴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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