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生就不生,这届韩国女人真刚(组图)
新年伊始,韩国人又擦边了。
作者:沧海明月生
一部大胆谈性的电视剧,被堂而皇之地搬上了银幕,一经上映便赚足了观众的眼球。
光从片名上,就能看出它到底有多野——《好久没做》。
● 韩剧《好久没做》
你没想歪,就是字面意思,长时间没有性生活了。
剧情不算曲折,一对韩国夫妻,婚后六年没有孩子。为了赚钱还高额房贷,夫妻俩铤而走险,干起了偷拍并敲诈出轨男女的勾当。多重压力下,他们的关系逐渐疏远,已经忘记上次做爱是什么时候。
电视剧是现实的一面镜子。
片中所展现出的高房价、少子化、疯狂内卷等现象,正在当下的韩国真实上演。
上个月,据《韩国日报》报道,2024年韩国有176所小学未能招收到新生,就连百年名校也未能幸免。
而在2023年,这一数字是145所。
这一现象的根源,可以追溯到2017年,那一年,韩国新生儿数量首次跌破40万大关,降至35万。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韩国人口规模便呈断崖式下降,2023年更是以0.72的生育率成为全球生育率最低的国家。
● 2023年韩国总和出生率仅0.72,连续8年呈下降趋势。韩统计厅推算,总和生育率到2024年将降至0.68
由此衍生出的社会问题,令韩国政府焦头烂额。
正如韩国网友评论的那样:“这不仅仅是教育的危机,这是一个国家的危机。”
韩国人,为什么都不愿意生孩子了?
早些年的韩国,可不是如今这番的光景。
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韩国就一直埋头发展经济,由此迎来了长达三十多年的经济黄金时期。
从1962年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前,韩国经济以每年将近10%的速度增长,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
● 上个世纪90年代,名列“亚洲四小龙”之一的韩国
与此同时,韩国人口也迎来了井喷式发展。高峰期时,每户家庭平均养育6个孩子。
这些孩子享受了三十多年的国家红利,见证了“汉江奇迹”。他们坚信,只要肯努力,一切都是向上的,实现自我,超越父母,完全不是问题。
无疑,他们是被历史眷顾的一代人,只是他们的子女们,却没有这份幸运。
● 韩剧《死期将至》
从1997年之后,韩国经济遭受重创,增长速度直线下滑。
再经过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打击,到了韩国年轻一代登场时,不得不面临这样残酷的现实:
社会的上层资源被财阀垄断,阶层藩篱牢不可破,贫富差距越拉越大,向上通道又细又窄,年轻人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保证停在原地。
受政治体制的制约,韩国经济长期被三星、LG、SK和现代这四大财阀所把持。
财阀们所拥有的资产,是韩国总资产的四分之一。这也就意味着,其他的中小企业根本不可能有生存的土壤,唯一的出路,就是加入他们。
对于年轻人而言,只有被四大财阀名下的企业录用,才能拿到不错的薪水。
而能进入这些企业的人,只占每年大学毕业生的3%,另外97%的年轻人只能领着微薄的薪水,在温饱线上挣扎。
● 韩剧《死期将至》
在这样的背景下,考名校进头部企业,成为韩国普通人的唯一出路。
老一辈的韩国人还有着“富有富养,穷有穷养”的观念,可在年轻人看来,穷养孩子,让他在贫困中屈辱地活着,无疑是一种罪恶。
于是,每个家庭都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如履薄冰。
义务教育阶段完成后,能不能请到好的补课老师、是否参加了有价值的课外活动并获奖、是否长期精进一项运动或才艺,都可能影响到录取结果。
这让原本就竞争激烈的高考,演变成了家庭经济实力的比拼。
● 正在补课的韩国学生
来自韩国教育部门的数据显示,韩国学生的补习率是70%;每个小学生每月花在英语补习上的费用折合人民币800元;
养育一个孩子每年的花费,要超过父母收入的三分之一;
将孩子养育到22岁的平均费用,折合人民币158万元。
而这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即便在打鸡血之后,年轻人一路拼杀进了名企,那也仅仅是另一场竞争的开始。
韩国的名企就那么几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依然逃不过当螺丝钉的命运。
为了晋升,大多数年轻人都要工作到深夜,然后喝酒买醉到凌晨两点,第二天按时上班。
有报道称,韩国劳动者年平均工作时间1901小时,是全球主要国家中工作时间最长的国家。
● 韩国劳动者是全球工作时间最长的打工人
然而,对于韩国年轻人而言,疯狂补习,职场内卷只是常规操作。
高房价才是令他们心如死灰的梦魇。
当初韩国经济之所以能腾飞,就是因为打造了以首尔为核心的超级都市圈,并以此为引擎,拉动韩国全国经济增长。
可时间一长,这种模式就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
最突出的,就是人口高度集中。韩国的5000万人口中,有一半以上都在首尔和首尔周边。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路狂飙的房价。
首尔中心区域的房价折合下人民币为15万元每平米,人均月收入却只有2.7万元,普通的上班族要想买一套90平米的房子,需要不吃不喝攒20年。
考名校、进名企、买房,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令年轻人筋疲力竭,哪里还有精力生孩子?
更何况,日渐崛起的女性主义,也让越来越多的韩国女人拒绝生育。
● 韩国梨花女大标语:我不是你未来的妻子,我是你未来的老板
随着科技的革新,更多的韩国女性参与到就业市场。可往往在生育后,职场女性不得不面临着就业瓶颈,升职无望,加薪受阻。
因此,在面临“生育子女”或者“职业发展”时,她们往往选择后者,选择晚生或者不生。
2019年上映的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就是无数普通韩国女性产后困境的缩影。
因为生育,原本是职场精英的金智英,不得不辞职做起了全职主妇,几乎独自担负起家务与育儿重任。
对照现实,在片中金智英辞职的2014年,韩国已婚女性每5人中就有1人因为结婚、生育辞职。
与金智英一样,这些职业生涯被切断的韩国女性,想要回到原先的工作岗位,几乎天方夜谭。
由于没有收入来源、社会关系薄弱,不少人默默忍受丈夫家暴、虐待;而一旦丈夫变心、出轨,她们就会失去最主要的经济来源,陷入贫困。
甚至连韩国官方,也公然表现出了对女性的敌意。
● 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
2021年,韩国首尔怀孕分娩信息中心被曝光出一份“孕妇指南”,内容令人不忍直视:
女性怀孕19周的时候,被建议“不要拖延家务,这样即便你不刻意运动,也能进行体重管理”;
35周即将临盆时,准妈妈们要做的准备就更多了——“去医院之前,检查一下生活必需品的用量,不要让家人感到不便”;
“住院分娩前,把送奶日期、常吃的餐厅、矿泉水配送电话写下来贴在冰箱门上”;“记得把丈夫和孩子3-7天内要换洗的内衣、袜子、外套等准备好,放在抽屉里”。
……
对此,韩国前国会议员鲁会灿就这样总结道:“这种情况下,相当于普通女性必须放弃自己的生命,才能拥有一个生命。”
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越来越多的韩国女性选择了不婚不育——既然法律无法保护她们,那么为什么不从根源上远离男人?
低迷的生育率面前,有人悲观地预言:“韩国可能是地球上第一个因为人口问题而消失的国家。”
是不是危言耸听,不得而知,但人口巨减带来的危机,确实已经渗透到韩国的每个角落。
最先感受到寒意的,莫过于奶粉企业和文具行业。
近年来,韩国的奶粉行业就一直深陷亏损的泥沼,而文具店也从2012年的近15000家减少到2023年的8000多家。
为了转型寻找出路,奶粉企业开始进军健康食品行业,而文具行业则朝着成人教育市场发展。
2024年新年,在韩国光州一家养老院里,一群老人正在这里玩积木。
● 正在养老院玩积木的韩国老人
这里曾经是一家颇有口碑的幼儿园。在2018年以前,每年园内还能维持150-160名学生,但从2018年开始,每年要被迫减少一个班级。
直到2022年,由于持续招不到新生,经营难以为继的园长李敏淑,不得不关闭了这家经营了40多年的幼儿园,将其改造成了养老院。
李敏淑的经历,绝非个例。
有数据表明,截止到2022年,首尔的每11所幼儿园里就有1所不得不面临关停。
就连被视为教育终极殿堂的大学,也不得不通过吸引外国学生的方式才能维持下去。
位于江原道高城的京东大学,所谓的“国际校园”里,几乎没有韩国学生。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尼泊尔、孟加拉国、越南、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等国家的950多名留学生。
在低出生率和老龄化的趋势下,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意结婚。
韩国统计厅数据显示,2022年新婚夫妇为103.2253万对,创下统计以来的最低值。而同年韩国的死亡人数却创下历史最高值,为37.2939万人,同比增加17.4%。
与婚礼相关的很多行业,最终只能转型。
在釜山,当地最大的殡仪馆曾叫“和声婚礼城”,是供人结婚的礼堂。
由于结婚的人越来越少,生意不景气,老板只能将礼堂改成殡仪馆,之后生意反而越来越好了。
到这里的吊唁者经常感慨:“以前是作为婚礼嘉宾来的,现在却是作为吊唁者来。”
压抑的现实,令人沮丧的未来,让韩国人越来越抑郁。
根据韩国媒体《Edaily》报道,2022年韩国自杀死亡人数为12906人。新冠疫情肆虐的三年里,韩国每年有超过13000人自杀,平均每天35.4人,自杀死亡总人数比疫情中死亡的人数都多。
●出生率最低的韩国,同时也是自杀率最高的国家
生育率全球倒数,自杀率稳居世界第一。
种种魔幻的现实,正是当下韩国人口危机的缩影。
危机当前,为鼓励生育,韩国政府不得不频频放出大招:
面向月收入低于一定水平的新婚夫妇每年提供5万套保障性住房;产妇90天产前产后休假工资全额由国家负担;
家中有1岁以下婴儿的父母,每月可以获得100万韩元(约5400元人民币)补贴,抚育1至2岁幼儿的父母,每月可得到50万韩元补贴;
为提高生育率,韩国政府出台了不少政策。
子女不满6岁时,女性可以有1年假期在家养育子女,期间每月可领取40万至50万韩元的底薪,并且雇主必须保留生育妇女的职位;
生育三个子女的家庭,政府甚至派“托儿帮手”帮助照顾新生婴儿;
从2024年开始,基层公务员如果生育2个或2个以上孩子,在评比晋升时就可以得到额外加分。加分的多少取决于孩子的数量,生得越多,加的分数也就越高。
此外,如果有2个或以上孩子的公务员,还可以延长最高10年的返聘时间。
……
更离谱的是,韩国地方政府甚至出台了破格的生育政策,并掀起了一轮轰轰烈烈的奖励生育锦标赛。
在忠清北道的堤川市,如果住宅资金贷款5000万韩元以上的家庭生育孩子,政府将代为偿还贷款。在青阳郡,如果生育5个孩子,仅生育奖金就高达8000万韩元。
更夸张的是庆尚南道的昌原市,为守护该地区100万人的人口红线,政府对新婚夫妇提供最高1亿韩元(约人民币54万元)的低息贷款。
也就是说,如果生下3个娃,你就能躺赚1个亿韩元。
为提振低生育率,卷出新高度的不只是政府,还有财团。
●韩剧《财阀家的小儿子》
近日,韩国房地产和建筑巨头富荣集团宣布,向2021年之后诞生新生儿的员工家庭,提供每胎1亿韩元的生育奖金;如果政府能提供建设用地,拥有三个孩子的员工家庭可以选择将3亿韩元现金奖励换成永久租赁住房。
更绝的是,韩国卫生部甚至提出“熄灯造人”计划,每月在固定时间段转播情色影片,呼吁员工早早下班回家熄灯造人,一度被民众笑称“韩国生育部”。
尽管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但韩国的人口出生率依然呈下跌趋势。
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如此折腾下来,韩国政府每年要耗费200亿美元,可结果依然无济于事。
“人口就是一个国家的命运。”
早在19世纪,被称作“西方社会学之父”的孔德就曾如此断言。
不愿生孩子的韩国人,又该何去何从?
● 参考资料
[1] 南方周末 | 为了挽救生育率,韩国政府拼了
[2] 环球杂志 | 这是韩国当下的头等大事,韩国政府拼了
[3] 时代周报 | 生育率倒数第一的韩国:幼儿园变养老院,结婚礼堂办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