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11岁男孩跳楼身亡,一审宣判教师无罪!言语侮辱8次,谁该为孩子的“心理脆弱”负责?(组图)
2021年11月9日,江西九江11岁男孩宽宽,放学后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到学校对面小区的24楼,一跃而下,并且口袋留有一封遗书:
“本人的死亡不与父母、家长、社会、国家有关,只和邹某(宽宽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有关,她使用暴力的手段。”
图自网络
根据教室的视频监控显示,邹某在事发当天先后8次辱骂孩子,指责其作业未完成,骂他“骗子”、“欠债大王”、“你家有多穷”等,还掐着孩子的脸叫其站起来,引导同学嘲笑他。
但是,当地执法机关认定这些行为不构成违法,于是,宽宽父母以刑事自诉的形式,向九江市濂溪区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以侮辱罪和虐待被看护人罪将邹某告上法庭。
经过638天的漫长调查取证,案件终于在2023年8月9日迎来了一审宣判,结果仍然是邹某的言行虽有失当之处,但总体未偏离教育目的,未超出教育手册规定,故判其无罪。
图自网络
对于这样的判决结果,宽宽的父母表示无法接受,当庭提出上诉。与此同时,法庭外的舆论也出现两种截然不同走向:
有人立场坚定的维护师威,认为宽宽父母的执着,不过是因过度悲伤而失去理智;有人旗帜鲜明的共情这对中年失子的可怜人,认为邹某的言行是赤裸裸的霸凌。
孰是孰非,让我们先根据教室的视频监控以及同学的事后回忆,来了解下8次辱骂的详细经过......
疑云重重的自杀
2021年11月5日早上,邹某对班级做了一次随堂测试,下课后,宽宽把试卷放在桌面就回家吃饭。后来桌面上的卷子全部被人收走,由两名女学生批改,完毕后让学生们各自拿回。邹某要求学生拿回试卷后,将错题订正在错题本上。
宽宽当时不在学校,不知道试卷要自行拿回,也不知道邹某布置的作业,更诡异的是,他的试卷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
时间来到事发当天,11月9日,邹某在讲解试卷时,突然质问宽宽:“12号,你的试卷去哪里了”?(12号是宽宽的学号)
当时尚在疫情期间,戴着口罩的宽宽低声答了一句:“我没有拿到试卷,回家吃饭了”。
邹某听后对其大吼:“你有病嘛,干嘛戴着口罩跟我讲话”!
图自网络
宽宽委屈地摘下口罩,默默接受训斥:“中午就你一个人回去吃饭吗?没发到就不用写了吗”?
宽宽答应第二天一早补交作业,邹某继续嘲讽:“借口多多,估计你明天偷懒不来上课了”,说着还让全班同学都来指正宽宽,说他是大骗子、欠债大王。
老师的嘲讽,同学的哄笑,已经让宽宽无地自容,不想下午还有语文课,邹某继续向宽宽发难,她捏着宽宽的脸,将其从座位上拽起来说:“你没有脸没有皮是吧,你恶心不,恶心不,恶心不我就问你”。
图自网络
被罚站一段时间后,邹某又拿起宽宽的作业本,随意翻了一遍说:“什么鬼作业,全是错字”,看到本子上还有缺口,继续输出:“你没吃中午饭吗?要咬本子吃吗?你是有多穷”。
图自网络
密集的批评,加上同学的嘲笑,宽宽彻底崩溃,觉得自己无颜活在人世,于是写了两份遗书,一份放在抽屉,一份放在口袋,然后哭着走向学校对面、自家小区的一栋24层高楼,再没回头。
以上,是事发后,由校方保存了一周才被公安机关调取、后经异地办案的警方查实,其中有多段视频被校方工作人员擅自删除后,经技术手段部分恢复的视频资料。
图自网络
被丢失的,除了教室内部分监控视频,还有宽宽因和同学争抢过程中弄破了,所以放进课桌抽屉的第一份遗书。据说里面详细说明了自杀的原因、准备自杀的时间地点,后来宽宽下落不明,同学害怕出事,才把遗书找出来转交给邹某,邹某看后表示很震惊,并嘱咐同学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正因如此,案发后公安机关例行取证时宽宽父母并不知情,直到今年4月28日,经过异地办案后一审开庭时,真相才浮出水面,但遗书早已被邹某销毁,内容不得而知。
另外,恢复的监控视频还显示,事发当日晚上,学校发展中心主任胡某某曾单独进入空无一人的教室,从宽宽课桌抽屉里取走一本笔记本,后来在和警方对质时,笔记本“不翼而飞”。
图自网络
关键证据的缺失,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法院只能一审宣判邹某无罪。如今宽宽的父母还在艰难维权,希望法律能够还无辜者以公正。而在一切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官方的调查。
纵观事件本身,身为教育参与者的我们,在心痛一个个鲜活生命逝去的同时,是否也应该深刻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孩子们的脆弱成为一种普遍现象?
缺乏同理心的人当了老师
“辱骂?体罚?70-80后有几个学生不是被老师天天骂的劈头盖脸的,是不是老师都得判刑?”
“严师出高徒,家里父母会对自己的孩子百般呵护,社会上可没人惯着你,犯错了还不许别人说了?咱们小时候是有戒尺的,打手板打屁股,那是常有的事。”
这是本案一审判决后,说姐随意从社交平台截取的支持邹某的评论。
评论说的没错,教育需要批评,教师也应该有教育、批评甚至惩罚学生的权利,过去如此,现在亦然,但不可否认,时代变了,我们的孩子变了。
图自网络
丰沛的物质生活让孩子们变得更善良、更温情,但同时也让其对精神世界的痛苦有更强的感知力,太多本质上不爱学习、不喜欢孩子,只是迫于生存压力进到教师队伍里的人,很难理解时代赋予孩子们的这些变化。一味刻舟求剑,面对公众的质疑,他们不是勇敢直面问题,而是习惯性一边傲慢自大,一边顾影自怜:
“教师是个卑微又危险的职业,每个家长都认为自己比老师高明,都可以对老师指手画脚。那么请问,你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不自己教育,送到学校干嘛呢?教育卑微是没有未来的。”
我们有理由相信,个别害群之马无法代表整个教师队伍,只是按体系现有的用人标准,真的没办法考察出一个人决定从教的真实意愿,以及持续成长的动力几何;过于功利化、指标化的绩效考核,也并没有给老师们留足从容进步的空间,职业倦怠、心理亚健康,在队伍中的确有相当比例的存在。
图自网络
力不从心,无法时刻管理好情绪,高焦虑之下的“刀子嘴”,在一群对痛苦有超强感知力的孩子那里,真的就成了“刀子心”。
当然对学生伤害更大的,是个别靠专业能力镇不住场子,就选择走捷径,把歧视、嘲讽、羞辱、漠视等“教育冷暴力”当作常规教学手段,不惜利用孩子们的集体无意识,用孤立、排挤、连坐、阴阳等方式煽动同学间霸凌,以给自己树立权威的老师。
不可否认的是,教育是项极需耐心和热情的事业,这也让“尊师重道”成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然而,在繁琐的教育工作面前,就事论事与借题发挥,严厉与恶毒,显然是不一样的。
在宽宽案件里,诸如“你有病”、“你恶心”、“你脑子笨死了”、“你是有多穷”这类词语,很显然不是在批评指正,而是在人格打压。比起攻击孩子的脆弱心理,这样粗暴的教育模式显然问题更甚。
图自网络
这样的“教育冷暴力”,不仅不能激励到孩子,反而可能导致孩子厌学、消极自卑、孤僻自闭、自暴自弃,甚至导致学生人格缺陷,为社会暴力、自我伤害埋下伏笔。
屈于权威的父母VS
高精神需求的孩子
介于现阶段宽宽案件的来龙去脉,网络可查的资料,绝大部分是来自父母角度的悲情叙事,因此一部分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网友纷纷提出质疑:
宽宽的父亲,此前是交警;宽宽的妈妈,此前是电视台记者,后为了方便照顾孩子,转行做了心理咨询师。宽宽出事那天,正好是姥爷的生日,一家人约好等孩子回家一起做榴莲蛋糕、串羊肉串。事发当天的作文课,宽宽在本子上写下多条母爱的温暖瞬间。
生在这样一个美满、幸福、有爱的家庭,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去找爸爸妈妈倾诉?遗书里,为什么都没有哪怕一丁点对父母的不舍与眷恋?
图自网络
另外,宽宽拖欠作业是事实,经常请假是事实,语文学习遇到困难也是事实,母亲既然主要精力在孩子身上,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一切?为什么没有想办法帮孩子走出困境?
起初说姐也十分不解,直到深挖一家人多年来和邹某沟通的细节:
第一次家访,邹某是带着丈夫和女儿去的,宽宽家人自然安排了晚饭;
又一次的家访,邹某带上了女儿,其看到宽宽的非洲鼓,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宽妈就心领神会,离开时让老师的女儿带走了非洲鼓;
宽宽爸爸曾是交警,日常车检等事情,邹某都会打电话要他帮忙,费用当然也是由他负责;
在邹某的暗示和索要下,宽宽爸爸和岳父几乎每年都会安排邹某和她的朋友们去庐山游玩,花销无一例外由宽宽家人负责......
是了,父亲本身是交警,是正义的化身,宽宽受父亲的影响,跟着学习过一些法律方面的知识,还在网上听过不少罗翔老师的视频课程,他正义感爆棚,却亲眼目睹父母面对不正之风、面对不合理不合法的事情的态度,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图自网络
他心寒,他失望,自然也就不愿将心事和盘托出。
这样的家庭,本身拥有一定的社会资源和心理优势,孩子尚且如此,那些平时习惯说“你要听话、你要懂事”,唯权力马首是瞻的家庭,孩子内心与权力的冲突感更甚,更不愿意敞开心扉和父母沟通。
这里,父母和老师遇到的问题是一样的:开阔的视野让孩子们变得更思辨,但同时又让其对公平、正义、尊重、认同感等精神领域的需求看的比天还高,太多专制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父母,亦很难理解这种变化。
图自网络
要么,他们固守着家长的权威,希望孩子乖巧听话,指哪打哪,把孩子重视的精神需求,看成作,看成无病呻吟,如此,直接把孩子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要么,孩子在外面和强权发生冲突时,他们不是做其最坚定的靠山,而是沿袭着旧有的行为模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和稀泥,伤了孩子的心。
要么,他们自己面对强权,做不到表里如一,从容面对,因此失去了孩子的信任。
无论哪种情况,结局殊途同归,孩子不愿再对父母敞开心扉,此时不管家庭氛围外表看起来有多好,内里的营养都太稀薄,都无法引导孩子做好课题分离,帮孩子纾困解难,最后孩子各种负面情绪堆积,就造成了我们理解的“心理脆弱”。
孩子的成长,是学校、家庭和社会教育的总和,成长出了问题,一定不是某个单一的因素,体系性的问题,文化惯性的问题,当然无法靠某一个个体的力量去解决。
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好的教育,一定是成长的教育,无法改变更多的时候,我们不妨勉励自己:从今天起,把自己的生命状态流动起来,做一个爱学习、有勇气更新自己,能和孩子同频共振的教育者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