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大过懦弱和理智！”中国“奴工”爆料求助，澳媒报道激起舆论海啸！“我知道会‘招黑’”（组图）

一则报道，将澳洲移民系统的漏洞再次摆放在聚光等下。

来自中国的主人公被形容为“现代奴工”。他不仅爆料给主流媒体，更报警控诉前华人雇主涉嫌剥削。

在沸沸扬扬的舆论下，他告诉记者，“愤怒大过了懦弱和我为数不多的理智。”

曝学签华男成“奴工”，全网沸腾

7月23日，一个叫“Henry”的名字同时出现在《悉尼先驱晨报》（SMH）、《时代报》（The Age）和9号台60 Minutes节目的标题中。

在SMH，他更登上当日网站头条（链接）。报道标题为：“Henry以学生身份被带来澳洲，却沦为奴隶”。配发的大幅照片中，这个被唤作“奴隶”的29岁中国男孩，脸上挂着倔强和不安。

身后坐着的那位叫Sean Dong，是他的代表律师，充当翻译与澳媒沟通。Sean告诉今日澳洲App记者，他目前是ProActive律所的老板、高级律师。

Henry和Sean（图片来源：SMH）

报道指出，Henry持学生签证来澳，被迫在一间华人汽车贴膜厂长时间工作。工资低、条件差，且雇主拿走了他的护照。

此外，文章还点名“纽星达”移民留学中介，称该机构为Henry提供学签申请服务时，全程未与其亲自沟通，违反了注册移民代理操作准则。

“奴工”、“时薪5元”、“吃剩菜剩饭”、“每周工作7天、每天最长16小时”、“一个月不能洗澡”，这些细节描述引来高度关注，更被收录在澳洲联邦国会官网中，引来当局侧目。

（图片来源：小红书）

另一边厢，华人社区也被“点燃”。留学营销号纷纷以此大做文章，除了转载，也对澳洲的移民政策风向做出揣测。

这些帖子下方，澳洲华人纷纷跟帖评论 、大肆吃瓜。

有人“一棍子打翻全部”：“媒体是反华的，Sean是打击同行，Henry是自讨苦吃，雇主是十恶不赦。”

（图片来源：小红书）

此外，也有不少华人担心签证政策因此“变天”，“会不会把这个口子（留学签证）堵死？”

“我不是完美受害者”

就在社区讨论沸反盈天之际，报道中的主人公Henry在小红书发了一个声明。

“他们根本不对内容付任何责任。”他通过Sean对网络转播表示无奈，也承认，“我在其中并不是没有责任，我不是完美受害者。”

声明称：“2022年4月26日，我的雇主威胁强迫收走我护照的证据，他们给我写了一个暂留保管协议，我声明这是被迫的，还对我进行辱骂、诬陷、勒索。”

文中还称，“中介也是被她（雇主）欺骗，（她）冒充我的姐姐，她也从未告知我是在用姐姐的身份与中介联系。”

“我全程都未与中介有过任何沟通，学生签证是雇主把我弄来为她工作的手段，如果不是疫情，我来的方式应该是旅游签，而她向我表述的是可以让我在澳洲待两年的签证。”

（图片来源：小红书）

此外，他也回应了华人对Sean“打击同行”的诟病，称其是自己唯一信赖的人，“请不要诋毁他和他的公司。”

在帖子的图片中，雇主手拿护照和“护照证明协议”，这是在其要求上交护照时，Henry留下的“凭证”。

协议显示：“今日2022年4月26日，甲方（雇主）暂留乙方（Henry）护照，甲方不得使用乙方护照做任何违法的事情，甲方只能作为保管使用。甲方须在2022年11月30日归还，如不如期归还，还须受法律制裁，并且给乙方2万澳币同等于10万人民币。”

雇主的形象才第一次在网络上被踢爆。

“接受采访是因为愤怒”

尽管今日澳洲App记者持续沟通多日，Henry仍不愿出镜受访。他表示，“我觉得会给那些评论者说的，他们不是我想倾诉的对象”。

他通过Sean向记者发来声明，事情经过则主要由中介讲述告知。

声明说：“（英文）报道中的表达让我内疚，比如时薪5刀，应该是没有计算现金。我在向（澳媒）记者提供信息的时候，是把真实的收入如实说的。我在他们那里工作期间（单日）最长的是16个小时，也仅只有一天那么长的。他们在没接到活我算是休息，平均每周有一天，我跟律师，警察和记者都是这样说的。

“我自己并不会用奴隶形容自己，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应该这样对待我。”

（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声明称，“我接受采访是因为愤怒，而这愤怒大过了我的懦弱，大过了我为数不多的理智。我看到Sean帮我拿到雇主与中介的聊天记录，在2022年1月19日雇主就想把我‘弄黑’（让签证失效）。看聊天记录，她告诉中介我要回国，她那时已经准备想把我‘弄黑’。她从未告诉过我这些事，而我每天都忙碌在他们需要我做的工作中。”

“我是慢慢对他们产生了怀疑，这使我对待他们的态度情绪产生了变化，我感觉被他们困住了，我什么事情都需要依赖于他们，连我捡到一个破的自行车他们都要说是我偷的，4月26号我也仅仅是想要离开他们。”

事态发展快且失控，“我老家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想把我‘黑’在这为他们干活”

Henry姓Qi，来自中国北方一个小城镇。

2021年底来澳前，他在南方一家汽车贴膜厂做了10年贴膜工，已经是个“熟练工”。

据Sean称，Henry在疫情前认识了在澳洲做汽车贴膜生意的雇主“姐姐”，后者抛出“橄榄枝”，希望他来澳洲帮忙，包吃包住，且包揽办理相关签证。

“他们找的就是熟练工人。”

Henry被雇主通知offer下发（图片来源：供图）

2021年底，持学签的Henry落地澳洲墨尔本，在雇主夫妇经营的汽车贴膜厂工作。Sean告知，全厂实际上只有Henry一个工人，“他会有一种隔绝和孤独感。”

后续，Henry感到自己“被欺负”，也与雇主渐生嫌隙。

Sean告诉记者，“工作一段时间后，雇主说2021年12月15日到31日的工资不发了，因为帮他弄了签证，所以让他免费干。Henry虽然不舒服，但没说什么。”

“工作强度过高，本来两个人的活让他一个人干。吃剩饭，经常加班，没有任何社交。当时答应的高额奖金（说得不清楚）发得也非常吝啬，所以他感觉被骗了。”

“另外就是搬仓库的时候，让他做了很多工作，基本上当苦力帮忙搬家，一个月都没有洗澡。”

针对澳媒报道中提及的“变质残羹冷菜”，Sean表示，“雇主给他带的午餐和晚餐，通常感觉不新鲜。”

他给记者发来的照片显示，一份中式盒饭中，因饭菜被压得很实，只能勉强辨认出疑似茄子、肉末和辣椒。

（图片来源：供图）

逐渐累积的矛盾，让Henry想要离开。与雇主沟通时，则出现了他上文自述的感受：“辱骂、诬陷、勒索”。雇主表示，需要退还办理签证所花费的1.2万澳元，“不然就报警，说是我偷他们的钱。”

他的护照稍后被收走。

在该贴膜厂干了9个月后，2022年9月，Henry最终脱身。“他强烈要求退还护照，不然就报警，最后雇主退让了，”Sean表示。

Henry后续发现，雇主还有很多自己不知情的“操作”。譬如他持有的是学生签证，但自始至终没上过一次课。

他也得知，雇主曾要求“纽星达”中介撤销其学签。Henry认为，“在我还为他们卖命工作的时候，就想把我‘黑’在这为他们干活。”

老板在贴膜厂（图片来源：供图）

Henry曾表示，“我来了之后无论工作给他们挣的钱，还是我克服心理负担在这边吃的苦，还有做人我都对得起他们。”

在一段Henry拍摄的视频中，记者听到他与雇主之间的争吵。

雇主要求他上交办理学生签证时代缴的$1.2万澳元学费，这让Henry很恼火。“这是不是事实？你拿不出来（凭证）怎么办？你觉得我是被你欺负的一个人是不是？”

此外，他向雇主抱怨，“你限制我的自由。”后者回答称，“你天天出去买东西，我限制你自由干吗？”

Henry说：“你扣我护照干嘛？”

雇主说：“你自己说的要么押1万2，要不押护照，你自己选的。”

Henry说：“你在撒谎。”

“我知道会‘招黑’，会触动一些‘蛋糕’”

澳媒的报道中，很多篇幅提及中介公司“纽星达”。

公司合伙人Kirk Yan告诉记者，“报道出来后给我们造成了一定困扰，而事实上我们仅仅就是代理帮他办理了一个学生签证。”

“我们完全不知道背后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事情出来后发展到这种地步，事件内的所有人都是焦头烂额，没有一个人算赢家。”

“报道中将我们国内办公室做的一个海报，跟Henry被雇主剥削这件事联系到一起，好像是我们把人‘贩卖’过来。”

他坦言，办理Henry的留学签证时，一直与其沟通的，的确是自称为其“姐姐”的人。

（图片来源：供图）

“我们时不时会遇到澳洲的亲朋好友协助家人咨询，甚至办理签证。比如孩子给父母办理旅游签或者移民签证，沟通大部分是由小孩来完成，我们还是会很明确的要求申请者协议签字。”

他没想到这道“默认程序”此次翻了车。SMH抓住了这点，即移民代理的准则规定，中介在没有核实申请人身份的情况下，不能通过中间人与客户打交道。

关于文中饱受批评的“半工半读”宣传，Kirk说：“算是疫情时期的特殊情况导致。”

事实上，彼时的中国正在经历严格的封控政策。而疫情时的澳洲却是另一番图景，处处爆发着“用工荒”。

“用工荒”影响澳洲商业（图片来源：ABC）

为此，联邦政府取消学生签证持有人每两周40小时的工作时间上限。“半工半读”的宣传在中文社交媒体应运而生，且迅速火爆。

直到今年7月1日起，留学生签证持有人的工作时长限制才被重新设置每两周48小时的上限。

而处在舆论风口浪尖的除了“纽星达”，也有Sean。后者告诉今日澳洲App，和Henry受访时说出了事实和真实感受，但无法控制澳媒报道的风向。

“Henry都站出来了，我没有理由不站出来。”他也不由得担心，“我知道我的做法会‘招黑’，因为会触动一些‘蛋糕’。”

（图片来源：网络）

澳媒的执笔记者是Nick McKenzie，曾荣获2017澳洲年度记者称号。这篇报道对涉事雇主只字不提，Sean表示最关键是因为警方已经介入调查，此外，采访时雇主不配合。

今日澳洲App记者也曾多方联系这名雇主，但对方始终电话停机，邮件不回。

Sean告诉记者，警方对这位前雇主的调查还在进行中，暂无进展。

（记者 艾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