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时：中国宣布防疫20条，清零真的会走向结束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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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中国宣布所谓“二十条”、放宽了一些疫情限制措施，外界纷纷猜测中国是不是将逐步放开，不再“清零”。新政出台后的确出现了一些乐观迹象，但在中国绝大部分地区，新政并未带来实质性的变化。

中国严格的防疫政策通常包括在城市或社区发现病例时对居民进行强制检测。Credit：Gilles Sabri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我们这儿又堵车了，我好开心啊，”一位在石家庄从事社工工作的朋友为了一件放在平常本可能心烦意乱的事情而高兴，因为堵车代表着她的城市在本周“解封”后又恢复了人气。在这之前的一个月里，她只歇过一个周末，其余每天都是早上5点多到岗参与做核酸。上周五，中国国家卫健委宣布了所谓疫情防控“二十条”，放宽了一些新冠清零限制，石家庄成为率先落实的城市之一。这位朋友对我说，社区暂时取消了全员核酸，周一她难得地休了一天假，“早上去了超市，下午在公园，都不用验核酸码，这才是生活呀，好得不像是真的。”

“二十条”涉及入境中国的隔离时间，以及中国境内的密接追踪和核酸检测等规定，中国各地能落实这些“好得不像是真的”的政策吗？借着“习拜会”上两国元首谨慎承诺改善关系的契机，频繁往来于中美之间的人们能不能获得更多安全感？这是海内外华人最近反复猜测的话题。

海外华人看到了一丝回国的曙光：取消航班熔断、减少入境隔离时间这些措施理论上有望增加往返航班数量，降低回中国的经济和时间成本，路上能少受点折腾。时报的报道援引中国旅游平台的消息说，国际航班搜索量在上周五激增。不过现在华人社区仍然普遍还是不敢过于乐观，许多人担心如果中国疫情反弹，很容易被当成“千里投毒”的替罪羊。更现实的问题是很多人想回也回不成——中国驻旧金山总领馆在8月表示，十年有效、多次入境的中国签证，即使还在有效期，现在也不能使用。

而在国内，的确有几个城市显示出乐观的迹象，比如包括新疆伊宁、安徽合肥和河北石家庄在内的多个城市开始复工复学；飞往中国的国际航班核酸检测已经略微放松了要求；我上周提到的那位由于北京健康宝弹窗滞留在外45天回不去的朋友，也是在北京启动长期滞留京外人员“专项救济”后，突然解了弹窗回了家。

然而，对于更多居住在长期被封控的城市的人们而言，新政并未带来实质性的变化。已经居家逾百日的乌鲁木齐和拉萨仍然处未解封；广州海珠区的居民在家里被关了三周后爆发了罕见的街头抗议，表达对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缺乏的不满。在一些放宽了部分措施的城市，居民也吃了不少政策混乱的苦头。我的一个住在北京朝阳区的朋友告诉我，最近朝阳声称“优化”核酸点位，实际结果是大量检测点被取消，小区内的点位只服务到中午，但与此同时现在各大商场和写字楼要求24小时内核酸阴性，打工人如果还想进单位上班，只能要么起个大早排着长队测核酸，要么下班后趁着月黑风高满北京找核酸点。同样核酸点少了，但部分场所核酸要求并没有放松的情况，也发生在石家庄、广州、兰州等地，结果石家庄周一关闭的核酸点在周二又部分恢复。

政策仓促实施似乎说明，地方政府对如何逐步推进解封没有多少头绪，民众同样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三年来，人们对感染新冠的死亡率和后遗症有着极大的恐慌；不同地区购买退烧药、感冒咳嗽药这类常见非处方药的规定仍然相差悬殊，有的地方随便买，有的地方要实名认证甚至签保证书后才能买，这让人们担心感染后自己能不能只靠肉身和意志力扛下来；很多人希望能在放开前接种更有效的mRNA疫苗。但德国总理肖尔茨和美国财长耶伦与中国就疫苗进行的对话暂时都未能推进中国加快审批和进口此类疫苗；对官方信息的不信任也加剧了人们的焦虑，在微博上有石家庄居民怀疑官方隐瞒了真实的阳性数字，也担心自己被感染后去隔离的方舱没暖气没食物没药品。

“清零派”与“共存派”之间的摩擦也再一次尖锐起来，后者被打上了一个新的标签——“躺匪”。在微博上有多名没有医学背景的民族主义者大V对防疫前景表示不安，预言中国在“放开”后将由于病例激增而出现医疗挤兑，开始鼓动人们在家自备制氧机，尽管在任何一个国家的新冠治疗指南里，都不会建议普通人在家中自备和使用制氧机。

石家庄和北京市政府在最近的防控政策中提出了一个说法：“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作为一个生活在被中国官方媒体反复批为“躺平”、当做反面教材的国家的人，我觉得自己对如何当个“守护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还算是有点发言权。但美国实际上并非完全“躺平”，守护自己和家人健康的前提是可信的政府与科学家、及时准确的疾病科普、公开透明的信息、可用有效的疫苗和药物和积极开放的基层社会组织、团结的社区。这些能在“二十条”落地中得到保证吗？

以我个人家庭的经验而言，我们可以根据社区阳性率和本地医院的ICU病床使用率这些公开信息来确定当前的风险级别，觉得风险超过了自己的阈值就减少出门；在2021年德尔塔变种袭来时，我们和很多家长要求召开学区教育委员会会议，就是否要求强制戴口罩进行公开辩论和表决。但与此同时，我们的健康和安全也要有赖于无数人的贡献：有了可以有效降低住院率和死亡率的疫苗和治疗药物；在奥密克戎变种袭来前，企业和学校有接触者追踪，可以据此来做抗原检测了解自己有没有中招；在最终感染后，家庭医生根据我们的健康史给出了用药建议，并且每天打电话监控症状。这些绝对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就能替代的。

最近几天，少数几个城市似乎已经开始尝试政策落地，但随着周三中国确诊病例数达到六个多月来的最高单日总数，他们会不会又奔回严防死守的路线？另一方面，如果有一天，中国真的在全国范围内放宽了疫情防控政策，回到了2020年甚至2019年疫情前的状态，健康码还会继续保留吗？人们还能像曾经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那样自由出行吗？在美华人又能不能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地回到中国、拥抱亲人、过上“好得不像是真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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