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正在如何应对通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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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工资-价格螺旋的威胁，目前更有可能的是价格-价格螺旋，高价的进口能源推高的通胀和由企业决定的消费价格相互作用，彼此攀升。

疫情、俄乌战争、能源危机、高通胀，让欧洲的家庭和企业面临沉重的负担，德国国内出现了对工资-价格螺旋上升，从而引发滞胀的担忧。有经济学家认为，德国最近七十年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离工资-价格螺旋如此之近。

上周五，德国总理朔尔茨引用了那句利物浦队歌里的歌词“You’ll never walk alone”，表示政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公民和企业。最近，联邦政府推出了企业援助计划，政府将收购深陷危机中的能源进口商Uniper30%的股份。而对于普通消费者，目前为止，德国联邦政府已经推出了两次减重计划，包括为期三个月的公共交通9欧元月票和减燃油税等。按照联邦统计局数据，这些措施在应付通胀上起到了一定的缓和作用，6月，德国通胀率为7.6%，环比略有下降，而能源产品价格同比上涨38%，食品价格同比增长12.7%。德国政府已经预告了来年新的减重计划。但学界也认为这种减重计划，在供应原本已经不足的情况下增加需求，只会推动价格的上涨，而且增加了债务，从而加重了纳税人的负担。

朔尔茨不仅仅从足球中找到“灵感”，还有历史。这个月初，朔尔茨重启了集结政府、企业、工会、学界、中央银行力量、一起协商对策的“集结行动”，讨论如何应对通胀，如何避免工资-价格螺旋的出现。“集结行动”起源于1967年，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经济奇迹和高就业率在当时的德国已不复存在，时任经济部长的席勒（Karl Schiller）集结了来自企业和工会的代表，共同协商应对上涨的物价和攀升的失业率。不过，在各方利益中寻求平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1977年，面对多家雇主协会对1976年的共同决定法以违宪的理由提起的诉讼，工会提前退出“集结行动”的会谈，以示抗议。这次，朔尔茨重启该行动，目的同样在于在企业和工会的利益诉求中找到一个平衡，以规避增加的工资推高价格的“第二轮效应”。工会要求工资大幅上涨，而企业尽量避免工资的上涨或者上涨的幅度。担忧在于，如果工资上涨，企业则会将成本转嫁到消费者，从而再次推动价格的上涨，进入恶性循环。

面对新的危机，此次“集结行动”并不会比五十多年前的那次更容易。这几年，德国类似的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譬如疫情中以改善护理工作条件的“护理集结行动”。再者，企业和工会对政府的干预向来警惕，担心会损害到他们受到基本法保护的劳资协议自主权。

据媒体报道，多方会谈中，朔尔茨提出了一次性免税支付的建议，该建议背后的逻辑是，既缓解民众由通胀带来的经济压力，又不给企业造成长期的负担，从而避免工资-价格螺旋的出现。对此，经济学家的意见不一。接近雇主利益的德国经济研究所IW所长胡特（Michael Hüther）支持该建议，认为该方法在目前的劳资谈判中有效。一次性补贴可以部分弥补走弱的购买力，同时控制企业未来的工资成本，降低裁减工作岗位的风险。但是，工会对此持反对意见，认为面对长期的通胀，必须要用长久的有效的工资增长来抵消其负面影响。金属业工会IG Metall受到其在某些劳资谈判结果的鼓舞，甚至要求在下一轮劳资谈判中7%到8%的工资涨幅。此前，该工会已经为钢铁工人达成了6.5%的工资涨幅决定。不过，有些工会已经选择了一次性支付。今年2月，矿业、化工和能源工业工会IG BCE已经和化工行业企业达成一致，该行业58万从业者一次性获得1400欧元，作为应对目前形势的过渡方案。

然而，德国经济研究所DIW所长弗拉茨舍尔（Marcel Fratzscher）认为政府所担忧的工资-价格螺旋并不会出现。他认为，该局面形成的前提条件有二：雇员和工会的议价能力很强，从而能大力影响工资水平和劳动条件。其二，雇员和工会要求的工资涨幅以过去的通胀水平为准，而不是未来的，从而使得工资的涨幅超过了企业的支付能力或者意愿，从而使得企业将成本转移到消费者。

弗拉茨舍尔认为，工会的力量在过去的年间已经有所削弱，劳资协议覆盖了不到一半的雇员。而且，在能源危机之下，工会面临一种无形的道德压力：他们的要求似乎得为更高的通胀负责。从目前的形势看来，今年的工资上涨幅度会在4%到5%之间，而通胀水平为7%或以上，那就意味着，员工的购买力上平均损失了2.5%。所以，限制工资上涨不是一个可持续性的选择。弗拉茨舍尔提出，相比起工资-价格螺旋的威胁，目前更有可能的是价格-价格螺旋，高价的进口能源推高的通胀和由企业决定的消费价格相互作用，彼此攀升。

面对通胀，经济学界的解决之道并不统一，有人主张限制能源价格，有人支持增税，也有人呼吁政府的新一轮减重计划。更多的经济学家要求欧洲央行通过快速和大幅加息来减少通胀压力，即使以经济衰退为代价，但能将工资-价格螺旋扼杀在摇篮之中。几天前，欧洲央行宣布加息50个基点，加息幅度高于预期。此举为欧洲央行自2011年来首次加息。有人认为欧洲央行的决定来得太晚，面对欧元区创纪录的通胀，有人呼吁更大幅度的加息。6月，欧元区通胀率达历史新高8.6%。

弗拉茨舍尔给出的解决方案是，由政府援助遭受冲击的企业和民众，帮助企业向未来投资，这就意味着扩张性财政政策和增加债务。他认为，这是德国度过经济危机和实现社会平等的唯一的出路。不过，该方案和德国财政部长林德纳坚决遵守和维持的中性财政政策和债务刹车是背道而驰的。

在通胀和能源危机下，德国总理朔尔茨信誓旦旦撂下了这句“You’ll never walk alone”，不知道它能否像2012年时当时的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在欧债危机之下所说的那句“Whatever it takes”，成为非常时期中的流行语，一直流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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