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香港就在哪里”:赴英港人开启新生活(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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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黄一家2020年冬来到伦敦开始新生活时,感觉这里的白天很短,气温也比他们习惯的冷得多。
加戈·吴与丈夫瓦伦·刘和儿子卡斯帕去年移民英国,图为一家人在萨顿的家中吃香港的传统火锅。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香港,黄先生拥有一家成功的奶茶店,他妻子是一所学校的管理人员。在英国,随着新冠状病毒导致的封控延续,黄先生只能在公寓里和女儿特里妮玩耍。他担心自己的英语太差,找不到工作,很难交朋友。他想念晴天的日子。
“我看不到前面的方向,”现年46岁的黄先生说,“一切都漫无目的。”他是一个签证项目的受益者,该项目为持有英国国民海外护照的香港人提供了获得英国公民身份的途径。
一年半后,黄先生找到了自己的立足点,做起了他最喜欢的事情:制作和销售港式奶茶。他希望能在这个喜欢喝茶的国家赢得新客户,同时把家乡的味道带给那些通过该签证项目来到英国的香港人。
萨顿的一条大街,很多香港家庭移民英国后在这里定居。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英国称该签证项目是后殖民时代的人道主义责任。英国表示中国政府对香港的镇压违反了1997年把香港主权交还给中国的协议内容,其中有维持这个英国前殖民地政治制度的承诺。
在过去的一年里,从伯明翰等英格兰中部熙熙攘攘的城市,到伦敦南部的金斯顿等生机勃勃的小镇,有数以万计的香港人在寻找工作、安家落户。他们在有其他香港人快速发展的社区安顿下来,虽然这对其中很多人来说是一种安慰,但付出的代价是离开了一座他们曾希望孩子能在那里长大、自己能在那里终老的城市,这通常也意味着不得不与亲人痛苦地告别。
“你不再认得你长大的地方,它变成了一个陌生地方,”黄先生在最近的一个下午说,他一边把炼乳搅进一壶热气腾腾的茶,一边思索着香港发生的变化。“我们一想到这点就想哭。”
他说,自己不得不把生病的父亲留在香港,但他最担忧的是四岁女儿的未来。黄先生以女儿的名字命名了他在英国新开的奶茶店。“别人说我带着特里妮来到英国,”他说,“但我的想法正相反:是特里妮把我带到了这里。”
埃里克·黄在他的萨顿家中制作港式奶茶。黄先生说,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在新定居地找到了立足点。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到目前为止,英国对这些新移民大多持欢迎态度。这与鲍里斯·约翰逊首相领导的保守党政府将一些寻求庇护者送往卢旺达的努力形成鲜明对比。就连一个为乌克兰难民设置的项目也因官僚主义而被拖延。
“外界认为这一批有别于其他移民,因为他们有很高的技能,将给知识经济带来贡献,”牛津大学的移民观察项目高级研究员彼得·威廉·沃尔什在提到来自香港的移民时说。
根据英国政府今年5月发布的统计数据,自从该签证项目实施以来,已有12.34万名香港人申请了该签证,预计在项目实施的头五年里,最多将有32.24万香港人来英国。
在伦敦市中心以南20多公里的萨顿,已有数百个来自香港的家庭住进了同几幢公寓楼,他们为仍在香港考虑搬家的朋友们出谋划策。
对许多来自香港的家庭来说,足球等体育运动是他们适应英国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这些楼里住着来自香港的前消防员,他们一边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一边开起了亚马逊的送货卡车。老同学在萨顿的街上偶遇。还有一些人受在英国有资格投票的新鲜感鼓舞,在地方选举前一起参加了这里的竞选活动,尽管香港的民主进程正在退步。
“这已经改变了萨顿的文化融合面貌,真是太棒了,”当地教会的助理牧师汉娜·迈尔斯在提到新来者时说。“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让新来的人在这里有家的感觉。”
到目前为止,新来者说他们感觉受到了欢迎。
曾是设计师的加戈·吴去年与丈夫和四岁的儿子卡斯帕一起来到了伦敦。她说,来英国前,她每天晚上都哭,因为担心他们找不到工作或者不喜欢新城市。“人们说,我们在英国将是二等公民,但我们在香港并不觉得自己是一等公民,”她说,指的是他们在网上和新闻中看到的说法。
“如果大家不互相联系、互相帮助、为彼此做点事情,还能做什么呢?”曾为香港抗议者表演的大提琴手戴维·黄说,他喜欢萨顿的社区感。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吴女士说,伦敦比她想象的好得多。她从事自由职业,同时在家照顾卡斯帕,她丈夫已找到了一份为劳力士修表的工作。
但和许多人一样,吴女士担心他们的到来会引发当地人的不满。她说,与英国其他很多地方一样,她所在地区的房价在疫情期间有所上涨,帮孩子在社区附近的学校里获得许多家庭梦寐以求的入学机会也很难。
“也许当地人会认为我们占用了资源,”吴女士说。她陪着卡斯帕在公寓里玩耍,随后吃起香港人喜欢的火锅。她因为忧虑而眉头紧锁。“也许他们会讨厌我们。”
他们在英国开始新生活并非没有挑战。
为生活在萨顿日益增长的香港人群体做礼拜。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这些新到的香港人是为了逃避中国镇压而来的,他们的到来让他们与一些支持中国政府的在英华人发生了分歧。
来自香港的民主团体已在英国的城市组织抗议活动,但他们说在网上经常受到支持中国政府的人的骚扰。一些香港人害怕公开谈论他们的政治观点,还说他们会避免去那些在菜单上使用简体汉字的餐馆。
萨顿社区的负责人里查德·蔡说,香港人有着强烈的、与内地人不同的身份认同感。
20年前从香港移民英国的牧师莰·余最近开始了一个让香港人能聚在一起的教会礼拜,作为帮助新移民定居的更广泛努力的一部分。“我想在那里陪他们走一程,”她说。
一名志愿者用从图书馆借来的木偶给孩子们讲故事,摄于今年4月。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这个礼拜的参加者已增加到200多人。最近一个周日,教会有许多人从长凳站起身,用粤语唱着赞美诗。余女士说,她的目的是帮助新来者建立信心,为他们提供心理支持。
“如何应对悲伤和失去?”她说。“需要忘掉一个你这么多年来称为家的地方。”
余女士与他人联合创办了一个非营利组织,为孩子和父母联系讲粤语的治疗师,帮助他们适应新生活。另有一个组织为孩子提供艺术治疗,让他们用艺术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体育活动在新来的香港人中也很受欢迎。
一个男孩把他的创作加到贴满了孩子们在艺术治疗课上画的怪物的墙上。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有很大的精神压力,”肯尼思·朱说,他曾在施乐公司销售复印机,现在每周五晚组织一场很受欢迎的男子篮球赛。“有个地方放松一下对他们来说是个好主意。”
2014年的示威活动中,曾在街头为支持民主的抗议者表演的大提琴手戴维·黄说,他喜欢在萨顿感受到的社区感和支持。他经常鼓励做奶茶的黄先生多练习英语。
“如果大家不互相联系、互相帮助、为彼此做点事情,还能做什么呢?”他说。
拉大提琴的黄先生与做奶茶的黄先生原来并不认识,因为曾在同一幢楼里做邻居,他们成了朋友。
“我们觉得这里就是香港——就是社区,”大提琴手黄先生说。“我在哪里,香港就在哪里。”
从一个有许多香港人定居的公寓楼窗户里看远处的伦敦。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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