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芯片”遭卡脖子 中国本土猪濒危是事实吗?(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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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央视财经频道报道栏目《经济半小时》,于2021年4月28日播映介绍本土猪种濒危的养猪业现状。由于外来猪种瘦肉比例高、出栏速度更快,需要耗费更多饲料与时间养成的本土猪种遂逐渐遭市场淘汰,导致许多昔日常见的古老品系竟走向濒危境地,如在1970年代种猪数量高达七万多头的四川雅南猪,如今居然只剩二百余头,比大熊猫数量更稀缺。
而这二百余头雅南猪全在李培林的原种场照料着,李培林表示,其实“2007年的时候,雅南猪已经濒临灭绝了。有一个最早的县一级的保种场,它只有六头母猪、一头公猪,这就是唯一的保种场”。所幸在李培林挨家挨户的求索下,翻遍了邛崃山脉才从各农户手中搜集到更多残存的雅南猪。不过灭种风险仍不低,一旦流行病侵袭到这种群,李培林估计雅南猪便将宣告灭绝。
四川特产的雅南猪曾遍地可见,但如今仅剩两百余头。(农夫生活网)
令人哀叹的是,并非每个本土猪种都像雅南猪般及时得到抢救,根据2016年农业部(今为农业农村部)发布的《全国畜禽遗传资源保护和利用“十三五”规划》,当时确认中国本土猪只的地方品种一共有90种,被列入国家级保护品种的数量则有42种,但却已有横泾猪、虹桥猪、潘郎猪、雅阳猪、北港猪、福州黑猪、平潭黑猪、河西猪等八个猪种灭绝,濒危种数24、濒临灭绝种数5,前景十分不乐观。
中国驯化家猪的历史非常久远,新石器时代的先民即开始畜养猪只。目前发现最早的中国家猪遗骨,是位于河南省漯河市舞阳县、距今约九千年前的贾湖遗址,而其他地区也分别独立驯化各地野猪成家猪,因此中国家猪的出现就宛如中国文明一样,是满天星斗式的多元起源。而待古人驯化猪只的技术愈来愈纯熟时,养猪业也随之日愈发达。
横泾猪原产于江苏省吴县横泾镇,属太湖猪品系,但如今已灭绝无踪。(第一农经)
例如《诗经‧公刘》提及“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描述的正是周人豢养家猪的情景。还有“豮”这个字,代表的就是阉割过的猪,此字的出现象征古人已能利用阉猪的生长率快、长肉多的特性扩大产能。《易经》中还有卦名曰“豮矢之牙,吉”,正是形容阉猪的性情温和,不会如正常公猪般撕咬争斗,因此为吉。这显示,养猪业的兴盛不仅满足了古人的口腹,也滋养着文学与思想的进展,成为先贤们寓以深意的对象。
到了北魏贾思勰所著的《齐民要术》中,就记载更多养猪的窍门。比方不宜将猪母与猪崽圈养在同一处,因为“子母同圈,喜相聚不食,则死伤”;还有猪只饲养环境也得讲究:“圈不厌小,圈小则肥疾;处不厌秽,泥污得避暑。亦须小厂,以避雨雪”,这对今日某些想节省成本、拚命让猪只挤在狭仄字段中的养猪户来说,仍不失为重要的饲养参考。
中国养猪业在中共建政后受益于科技、医药的进展与官方鼓励,有了远迈于前代的成长,尤其在毛泽东于1959年得知河北王谦寺人民公社(今河北省衡水市景县王谦寺镇)通过养猪解决了贫困问题后,便给内部发表了《关于发展养猪业的一封信》,号召“除少数禁猪的少数民族以外,全国都应当仿照河北省吴桥县王谦寺人民公社的方法办理……全国都应大办而特办。要把此事看得同粮食同等重要”,使得养猪业一时之间达到高峰。
如今中国养猪场中的本土猪种日愈减少,反倒是这类具有大约克猪血统的猪只占比越来越多。此为2020年重庆市万州区高梁镇天鹅村生猪生态养殖基地的猪崽。(新华社)
不过改革开放之后,中国养猪业虽然仍很旺盛,但与具有先进育种和饲育技术的欧美国家相比,劣势便很明显。根据统计,1980年代中期时,中国家猪的出栏率仅有77.8%,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且每头存栏猪的产肉量才54公斤,饲料转化率3.5以上,瘦肉率55%,与先进养猪国家难以竞争,既难满足日益增长的国内市场需求,亦无出口优势。故中国推动“中国瘦肉猪新品系选育及配套研究”项目,自国外引进种猪与本土猪只杂交后改良品系,以求追赶上发达国家的畜养水平。
在全球化的市场经济中,中国养猪业的特点其实是家猪驯化传统的延续,即多地起源、多地繁殖,虽然有品系众多、抗病害强的优点,但饲料转化率与瘦肉比就及不上国外专门在良好环境培养出的高产猪,也就是资本主义的规模化生产力打垮了各地旧有的生产传统。而今,中国养猪业几乎仰赖来自海外的杜洛克、长白、大约克猪作为改良或饲养的猪种,有九成生猪都属这群“外来猪”的后代,中国本土猪只自1994至2007年间的市占率自九成跌到仅剩2%,愈来愈多本土猪种面临濒危境地,这不能不说是资本主义扩张下的缺陷。
由于饲育期长、瘦肉比不高等成本因素,导致中国本土猪种日渐遭市场淘汰,此为正处濒危状态的兰屿小耳猪。(台湾环境资讯中心)
猪只品系的单一代表基因库丰富度降低,既不利抗病害又不利持续改良,同时优良种猪仍依赖进口,中国尚培育不出能取代外来猪的种猪来满足市场胃口,也就是“猪芯片”被卡脖子。这对一个具有近万年养猪历史、又是全球猪肉消费最多的大国来说,实在是个非常讽刺的现象,也体现技术自主是多么刻不容缓的目标,否则只是徒然维持“大而不强”的虚像。
尽管中国农业农村部于4月28日针对央视播映内容澄清称“近十年来,我国年均进口种猪不到1万头,占核心育种群更新比例不足10%,少量进口主要用于补充资源、血统更新和改善种猪性能。目前我国种猪供给立足国内是有保障的”,但也没回避中国依赖杜洛克、长白、大约克猪作为培育瘦肉猪种源的事实。且2021年中国全国两会期间,也曾探讨过度依赖外来猪的产业现况。因此,中国养猪业的未来发展仍旧是任重道远,这既有对千年产业传统的保护意味、亦有经济与科技自主的决心,更多的是生物多样性的坚持,使之不免于资本主义的侵蚀而步向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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