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为何哈里、梅根在王室公关战中能暂时领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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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夫妇能赢得英美公众的普遍支持，是因为他们的行为符合西方媒体和公众的价值观，他们被民众划入了“勇于自我拯救”的弱势方。

本周，中美英三国共同高度关注了英国王室的最新版公关战，到底谁是受害者，哈里夫妇还是王室？众口不一。从英国社会反应来看，哈里夫妇暂时取得了此战的上风。

3月10日的英国报纸头版大都被两则新闻垄断。一则是白金汉宫代表女王做出的61字公开声明，开篇语是:“得知哈里和梅根在过去几年所面临的艰难挑战深表伤心，对哈里夫妇提到的各种问题，尤其是种族问题，感到担忧。”该声明委婉地说：不同版本的回忆可能不同。但强调会认真严肃地在家庭范围内解决。结束语是：“哈里、梅根和阿奇将永远是家庭深爱的成员。”王室没有对梅根的指责做出任何辩解，其迅速反应表明希望将此次公关危机（如果不控制危机，将有可能导致王室形象受到巨大损害，甚至导致政府被迫举行是否要取消王室地位的全民公投）减低到可控范围，尽量在家庭内部解决。

另一则新闻则是报道英国ITV（独立电视台）名嘴皮尔斯•摩根(Piers Morgan)被迫辞职，起因是他在节目中说“完全不相信梅根的话”，此后在直播中与支持梅根的主持人辩论，生气得离开现场。后来共有4.1万名观众向英国通信管理局（Ofcom）投诉他。梅根本人则直接向ITV投诉说：皮尔斯的言论对那些有自杀念头的英国人会产生负面作用。据报是梅根的投诉最终导致了皮尔斯的辞职。而他本人则连续两天成为全英国媒体的新闻，因为他说誓死捍卫言论自由的权利，坚持自己对梅根的评论无错。

有英国小报耸人听闻地称此为王室85年来最大的公关危机，目前看来并非如此。女王历经多少公关危机，从戴安娜王妃车祸去世，到温莎城堡着火、安德鲁王子离婚等等，每次她都化险为夷，安全度过，恢复民心。就此次危机而言，到了周四，危机新闻风已暂时平息。

而哈里夫妇为何能赢得英美社会的大多数支持？

因为两人在奥普拉节目中的爆料非常具有社会燃爆效果。梅根说有王室成员曾经担心她肚里孩子的皮肤颜色，而且她被王室生活压迫得曾想自杀。种族歧视和mental health（心理健康）是眼下英美社会超级关注的社会热点，如果有人说自己遭受了种族歧视和心理健康问题，都会迅即受到社会同情与关心。

所以，美国总统拜登称赞了梅根的勇气，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也力挺梅根，这都是必须的，因为政治人物要显示自己对原则的拥护与捍卫。与美国的反应不同，英国对此次王宫内讧事件反应不一，有力挺王室谴责哈里夫妇的，有担心王室将陷入公关危机的，亦有与美国同样声调的；而对于那些一直反对王室存在的人士，这是英国应该实行共和体制的铁证。

和美国总统不同，英国首相已声明不会就此事件发表意见，因为这是英国王室内部纠纷，王室自行解决，与英国政治无关。这是英国社会多年的大众认可的习惯，政治与王室是两个不相干的圈子，互不干涉。

总体而言，此事件的真正操刀手与主宰者是英国小报（tabloids），而且他们推波助澜，添油加醋。比如小报曾报道“梅根把凯特惹哭了”，而梅根对奥普拉说“事实是凯特把我弄哭了，而王室不愿意就此事为我去和小报澄清。王室一直告诉我他们是我的靠山，会保护我，我真的信了。后来发现我是独自一人”；英国小报还远赴美国，找到梅根父亲与之作对。王室八卦生活一直是英国小报的重要新闻商品来源。梅根对奥普拉说：“王室每年都请媒体来王宫花园开派对，如果愿意和他们应酬，他们写出来的文章就会客气些。”奥普拉对此感到惊讶，她大概觉得王室的崇高地位天经地义，无人能撼。

但英国小报的力量是超出外国人想象的。无论王室还是英国政府，都必须和小报搞好关系，小报也不想把他们炸翻，因为没有了王室的新闻将不好卖。媒体是英国第四权（the fourth estate，指在行政权、立法权、司法权之外的第四种制衡的力量），除BBC是由纳税人集体扶持的中立媒体机构，其他媒体都是私营企业，左右派系明显，立场自定。虽然受英国通讯管理局（Ofcom）监督，但英国社会对“言论自由”的信仰与支持度很高，媒体自由发表言论的权利很大。所以哈里对奥普拉说：“现在的媒体状况比我母亲（戴安娜王妃，死于被小报驾车追踪的路上）那时还可怕，因为出现了BLM和自媒体。”英美目前对自媒体新闻基本没有法律管束。

哈里夫妇能赢得英美公众的普遍支持，正是因为他们的行为符合西方媒体和公众的价值观。新兴富裕起来的国家往往会将金钱、财富、强势视为崇拜对象，但作为已富裕几百年的国家，英美社会的价值观早已进化成关注与同情弱势群体，英美大众支持“追求自我，勇于对强权抗争”的行为。通过访谈，哈里夫妇被民众划入了“勇于自我拯救”的弱势方，因为要避免梅根成为第二个戴安娜王妃，被小报杀死。

英国社会构成的复杂性，超出美国和中国读者的想象。英国王室和英国大众这两个圈子，实行的是不同的价值观。王室存在如同英国活化石，其豪华奢侈程度堪比18-19世纪的先祖，浩大气派的宫殿和庄园，各种贴身贵族侍从，森严的等级制。如梅根对奥普拉说，她第一次在家庭室内环境下见女王，仍然要沿用百年前的宫廷屈膝礼。王室的社会认知虽然与时俱进，但一直比英国大众社会慢半拍。如哈里说的：“没有把梅根想自杀的事告诉王室，是因为这样的事会被认为是羞耻。”对此希拉里•克林顿说：“我们生活在21世纪！”意思是都21世纪了，怎么王室还可以说种族歧视的话，而且能对心理健康问题冷漠？她大概认为21世纪英美人都懂的常识，王室也应该懂，可事实上不一定。戴安娜去世是1997年，英国王室是因为戴安娜的死，才迅速调整对大众的位置和心态，开始更加亲民。这其实也为哈里和梅根能够成婚铺下了坦途。因为到了梅根与哈里成婚的2018年，增加一位有黑人血统的王室成员，曾经被英国社会视为“王室加快进化步伐”的表现。

作为美国人，梅根可能不懂英国王室平等意识比平民社会慢半拍的事实。如她所说，王宫生活完全没有书籍指引，凯特也没有帮忙，她全靠自己摸索。接受英国王室的价值观——国家责任感高于个人利益，对美国人而言非常难。女王和其家庭成员一辈子践行的“责任义务高于个人利益”，梅根做不到。面对这样的价值观冲突，美国人通常会赞许梅根的正义行为——为个人利益而战。

而国家责任感高于个人利益是王室存在的根本。王室放弃了言论自由，处于政治事务之外，着眼于英国慈善业。王室是英国最具价值的软实力，是令美国人至今痴迷的明星家庭。但王室主要家庭成员（指几位王位继承人）生活轨迹一出生就被确定，必须放弃对个人自由的追求。哈里说梅根解救了他，说此前他只懂宫里的规矩。他对奥普拉说：“我意识到自己以前都被困住了（trapped），而我的哥哥（威廉王子）和父亲（查尔斯王子）仍然被困。”对于英美大众，他这个表态会很受欢迎，因为他加入大众行列了。

已经告别王室公职且居住在美国的哈里夫妇，到底属于王室成员，还是自由公民？目前看来，哈里已经选择成为继续和王室家人保持关系的平民（他仍然有公爵头衔），他也早就知道，美国大众将站在他这一边，他和梅根在这里将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头牌明星。对于曾经将他一生置于光环之下的王室，他似乎只有抱怨，没有感谢。他选择了效仿母亲戴安娜王妃（她曾偷偷接受媒体采访，并出书，为自己找大众支持与王室对抗），通过奥普拉之口，将王宫家事告知天下。

3月3日，奥普拉对哈里夫妇访谈即将播出之前，英国媒体纷纷报道了“王室展开就三名王室工作人员指控梅根bully（欺负）他们的调查”。调查结果是否会公开很难说，预计这是王宫的反击手段，用来与哈里夫妇谈条件，以尽快平息此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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