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名英国华人女性惨遭家暴求助无门,竟无法获新立法保护!(组图)
近期大热的神剧《致命女人(Why Women Kill)》第一季完结,不免让人深思戏剧夸张表现手法之下的人性复杂。
而在现实中,两性关系中的迫害除了自我救赎,还涉及以法律为武器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在2019英女王演讲(Queen's Speech 2019)提及的22项议案中,家暴议案(Domestic Abuse Bill)是一大重点,意义非凡。
然而,这项旨在打击家暴并帮助受害者的议案却可能对在英深受家暴所害的移民群体“功能隐形”,弃移民受害者于不顾,其中包括华人移民女性。
英国的家暴议案将对“家暴”作出法定定义,不仅包含传统意义上的身体暴力,还包括精神虐待、经济上的虐待和强制性控制。
设置反家暴专员(Domestic Abuse Commissioner)为受害者提供支持,并要求地方政府及国家执行负责制。
地方议会有义务为家暴受害者及其子女提供安全屋。
引入Domestic Abuse Protection Notices和Domestic Abuse Protection Orders机制,允许警察和法院在家暴疑似发生的早期阶段介入。
施暴者与家暴受害者对簿公堂时,施暴者一方将被禁止在家事法庭(family court)上交叉盘诘受害者。
若家暴案件提交到刑事法院审理,家暴受害者将有资格享受特殊措施,如通过视频提交证据。
这项议案跟英国另一位曾身居政坛高位的女性密切相关,她就是时任英首相的特蕾莎·梅(Theresa May)。直到今年6月底将要离任首相一职的前一周,特蕾莎·梅仍在力促推进家暴议案的立法进程,唯恐继任者搁置。
英国家暴议案(Domestic Abuse Bill)的立法一度因新首相鲍里斯(Boris Johnson)暂闭议会而中断,如今重启,将作为鲍里斯政府拟在脱欧后严打犯罪的重要工作项目之一。
2019年10月2日,家暴议案在下议院通过二读(second reading),将进入委员会审议阶段(Committee stage)。
革旧立新
家暴议案跳出了传统意义上局限于身体暴力的家暴定义,经济与精神上的控制迫害同样受到重视。
“我们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一样的画面和刻板印象,醉醺醺的男人从酒吧回家,女人身边围绕着孩子,一系列的尖叫之后是突然的身体袭击,”在下议院二读讨论中,工党议员Rosie Duffield以自身经历阐述家暴中非身体暴力的强制性控制行为带来的影响,“但肥皂剧所呈现的只是家暴问题更大更复杂全景的冰山一角,有些时候,家暴带来的并不是身体上的瘀伤。”
家暴议案通过二读,英国前首相特蕾莎·梅也通过社交网络表达了喜悦。
值得一提的是,旋即有英国网友感谢特蕾莎·梅在推进家暴议案立法过程中保持性别中立的表态。因为,家暴受害者并非都是女性,男性也可能成为家暴受害者。
特蕾莎·梅称家暴议案是“一代中仅一次的机会”,家暴议案的立法“势在必行”,并称它能够“改善百姓生活”。
每一年,英格兰及威尔士约有200万成年人遭受家暴。
数据之外也有家暴受害者的现身说法,今年5月特蕾莎·梅曾访问反家暴慈善组织Advance的伦敦总部时,“当我身处其中我是如此盲目,”50岁的家暴受害者Christina表示自己曾在家暴中饱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创伤,“你走了进来,向我阐述这些议案改革,这让世界变得不同,它真的做到了。”
脆弱移民群体疑遭弃
如此“千呼万唤”的家暴议案是否将得以立法且拭目以待,但家暴议案历经两届首相,从一读阶段走到如今的二读,也暴露了不足,慈善权益团体及专业人士质疑——家暴议案似乎抛弃了移民群体,其中包括华人移民。
《独立报(The Independent)》直指家暴议案不足以拯救“真正能救命的”公共服务,受财政紧缩和政策限制,求助无门,那些受家暴所害的女性和儿童或将仍需与施暴人在一起,否则将被无家可依,贫困潦倒。
《南华早报》指出,在英华人女性很可能得不到新家暴议案的保护。
2018年,约有100名华人女性向伦敦唐人街的Chinese Information and Advice Centre慈善机构求助,咨询如何离开对她们施行家暴的丈夫。
一位丈夫曾将烧沸的热油泼向妻子手臂,仅被罚以120小时的社区服务。
来自中国香港的反家暴社工 Jamie Lau指出,在英华人女性或难得到家暴议案的庇护,既有文化因素的影响,也有政策层面的不足。
“在中国文化中,家暴是一个家庭的事,与社区或地方政府无关。传达出的信息是这只是一场打斗,你应当和解并将关系维持下去。如果受害者真的到社群中求助,人们会告诉她‘就忍下去,绝对不要回到中国。’她们(受害者们)感到无助,她们的社交圈子很小,可能只认识丈夫的朋友,又如何冒着被告知丈夫的风险去告诉别人她们经历着什么。” Jamie Lau说。
Jamie Lau接触的不少当事人都是通过配偶签证来英,这也意味着她们无资格获得政府提供的住房援助。Jamie Lau表示,常有不会说英文的华人女性受害者,她们很可能在经济上依赖于丈夫。女性离不开丈夫,当涉及到孩子抚养权,情况便更加复杂。
华人女性惨遭家暴的情况不容乐观,丈夫殴打怀孕妻子非孤立案件,Jamie Lau还处理过一宗丈夫在孩子面前强暴妻子的案子。
“我们听过不少婚内强暴的案子,但除了正式提出投诉,我们别无他法。你怎么去证明?这让很多女性不敢往前站。”Jamie Lau说。
除了面对身体暴力,滥用财产同样是个大问题,且通常与赌博引发的债务问题有关。
维权面临着取证难的问题,精神虐待和强迫性的控制更难证明。
“我们必须去警局提供证据”Jamie Lau说,尽管家暴议案允许受害者通过特殊方式提供证据,但华人女性维权时又涉及到语言障碍或像私人手机取证的问题。
早在特蕾莎·梅将议案推进一读阶段,Foreign Policy网站就关注到了移民群体所面临的困境。
爱莎(化名)通过旅游签证来英后结婚,对英国的移民法几乎一无所知,在经济上和心理上都十分依赖于丈夫,然而婚后丈夫对她身体暴力升级且在心理上操控着她,他告诉爱莎一旦离开他,她将无人可求助,还会被拘留或者遣返。
后来,她的丈夫亲手拨打了移民局电话让移民局带走爱莎。因移民身份,爱莎申请救助和住宿皆被驳回。
在她申请避难作为最终一搏的前5个月时间,爱莎无家可归,如今她有片瓦遮头有食物可满足温饱,她是不幸的家暴受害者群体中的一员,却比很多移民受害者幸运得多。
如果饱受家暴痛苦的移民女性没有合法移民身份,她们首先会被认为是罪犯,而不是需要帮助的家暴受害者。为了严管国门,英格兰及威尔士半数以上警局与内政部联网家暴受害者信息。
可能影响到的移民包括在英欧盟公民的家属、申请庇护者、难民、通过配偶签证来英的女性、处在签证待审批期间的人。
Foreign Policy指出,家暴议案的推进处于经历了十余年财政紧缩的经济背景下,敌意的移民政策环境又不断要求在经济能力、职业状况和住宿情况上验证移民身份,否则将对移民进行处罚,而那些移民身份存疑、不会英语、惧怕被遣返、仅认识施暴者朋友圈子的人情况更加窘迫。
持配偶签证来英的人或因圈子狭小求助无门,受移民规则所限又无法申领救济金和安全屋,以前移民女性受到家暴只能忍气吞声留下与配偶相对,以求熬到配偶签证满5年方可申请无限期居留权(Indefinite Leave to Remain,简称ILR))的大关。
永无止尽的战斗
2013年英政府在其官网发布了SET(DV)签证指南,持配偶签证来英的个人若证实遭到家暴,即可申请无限期居留(ILR)。
此外,根据英国 destitute domestic violence (DDV) concession 让步规定,持配偶签证来英的个人若证实为家暴受害者,可在申请无限期居留权(ILR)期间获得3个月居留并可领取救济。
另一方面,Foreign Policy也指出,由于移民受害者可获得的支持服务不足,她们很可能长期处在徒劳的抗争状态。
一名家暴维权公益组织的律师还写道,从2012年往后,敌意的移民政策环境占主导,被家暴的移民妇女申请无限期居留(ILR)被拒概率从2012年的12%上升至2016年的30%。
“脱离婚姻关系,尤其是对有孩子的华人女性来说,可能就像一场战争。你必须去争夺孩子监护权,与社工与政府一起战斗,争取福利,在签证不稳定的情况下争取移民局,无穷无尽。”社工Jamie Lau说。
Jamie Lau表示,需要有更多有处理家暴案经验、会说粤语和普通话的专业人士施以援手。一些家暴议案立法支持者也表示,如果不能提供援助服务,家暴议案立法也徒然,华人女性、英国女性、对任何家暴受害者来说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