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谈判纠结在“临时协议”还是“全面协议”（图）

在中美副部级磋商敲定第十三轮的高级别谈判日程之际，特朗普（Donald Trump）再一反近期表态声称与中国的协议必须是“全面协议”而非是“部分协议”，9月23日美财长努姆钦（Steven Mnuchin）重申了其总统的这一表态。

这已经不是特朗普第一次“反悔”——2019年G20大阪峰会前，特朗普还称比起围堵华为，美国更需要反省自己，但在会晤后华为仍在美国的“黑名单”之上，2018年12月的阿根廷习特会之前，类似的情况再次上演，特朗普的反复在外界认为符合其“大嘴川普”的个人性格。实际上，特朗普的几次矛盾表态都有一个相同的规律——每当中美全面谈判陷入僵局时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但是一旦峰回路转他又开始乐观起来。这此次会谈前后特朗普对“临时协议”态度摇摆即是这一规律的最新一例。

特朗普多次在中美谈判的问题上态度摇摆，其此番对“临时协议”的纠结也是基于类似的背景。（Reuters）

尽管中国官方并未在“协议”上过多着墨表述，不过9月12日外界已经有议论鉴于当前中美互不相让的僵局很难突破这个挑战达成一个“完整的协议”，在美国国安顾问博尔顿（John Robert Bolton）被辞退之后，中国提出了新的思路，即先在贸易领域取得一个休战协议，把围绕着国家安全的部分分离出去，另行谈判。这也被认为是特朗普松口称会考虑“临时协议”的背景。

特朗普所说的“全面协议”与“临时协议”到底指什么，他们之间有多少的区别与联系，为何会成为外界观察中美谈判的一个风向标，而签署“临时协议”与“全面协议”对两国来说又会有什么样的妥协？

从今天再回看特朗普发动对华贸易战的历程，从对中国输美商品加征关税到对中兴、华为的定点打击，即使中国承诺大量购买美国大豆等农产品，并努力减少中美贸易差额等举措仍然不能阻止贸易战的演变，可知特朗普并不只是“要钱”那么简单。“外交是内政的延续”，其中的逻辑同样适用中美贸易战。特朗普之所以对中国“下手”，与其上台之初即展现的政治理念相契。

要知道，特朗普是被美国“蓝领工人”与农民抬上的总统宝座，其当选不久即提出要“制造业回归美国”，为此在国内展开了三十年来最大规模的税改，并加快在美建厂申请的审批等投资环境问题；对外，特朗普也接连对韩国、日本、欧盟“开炮”以迫使工业制造留在美国，而作为当前的制造业大国，中国与美国之间的贸易差额与美国庞大的工业制造产业链放置在中国，使得中国在特朗普的视野里尤为特殊。

另一个层面是，高新技术作为产业革命的下一个风口，中国国内在“中国制造2025”的国家政策体系规划下以及近年的市场发展已形成蓬勃之势，如果中国占据先发优势，那对美国的世界超强地位难免会是一个有力的冲击，而曾引领第三次技术革命的美国当然深知这一点。也即是说，奉行“让美国再次伟大”的特朗普一开始瞄准的就是“中国制造”下的“中国崛起”，这也是近期舆论场上中国重庆市原市长黄奇帆所谓的“要命说”，也是2018年下半年中美贸易战激烈之时官媒报道中不再出现“中国制造2025”，2019年中国全国两会之时，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将这一概念“隐去”的原因。

围绕着这个目标，特朗普希望的“完整协议”是什么样，在2018年12月阿根廷习特会之后，特朗普即不无兴奋地向外炫耀他预感中美之间将会产生一个“伟大的协议”，解决所有的问题。而美国对当时习特会发布的消息也首次披露了中美将在包括强迫技术转让、知识产权保护、非关税壁垒、网络入侵和通过网络盗窃（后来此项在在双方发布的消息中变更为“汇率”）以及服务业和农业在内的中国的结构性改革开始谈判。虽然当时中国官媒发布的通稿并未对此作详细的报道，但在此后的谈判报道中也确认了这六大谈判议题。

从相互联系的角度再审视这六项议题，从美国指责中国通过“强迫技术转让”“知识盗窃”“产业补贴”等手段扶持本国的制造业，违反市场经济原则，可知，特朗普不是单纯纠结于中美贸易逆差，而在于彻底将中国限制在低端制造业的世界产业分布的格局中。

对于中国，美国反“中国制造2025”计划是不可接受的，但是退而求其次，一份缩减贸易逆差的临时协议是北京认为可以通过谈判逐步解决的。但美国所提出的一揽子要求不仅涉及中国的商贸领域，还涉及政府与市场的平衡，甚至需要动用中国的司法权力，显然，商贸领域的问题可以从生意的角度进行谈判，但在关涉结构性的经济主权等敏感问题上，在中国领导人看来恐不能与贸易问题等同视之，一概而谈，表现出了相当的强硬态度。

所谓 “临时协议”和“全面协议”实则体现了中美可接受的范围，前者属于技术手段，不触碰底线，而后者则在北京看来不可接受甚至是不可谈判的，因此即便中美恢复谈判，特朗普所期待的“伟大协议”无疑是让中国自废武功。关于特朗普所提出的要求，在2018年12月的习特会时，习近平就已经很明确的表过态中国会“使美方的合理关切得到逐步解决”，也即是说，对于特朗普的要求，中国是无法一步到位的。这也就为“临时协议”的出现埋下了伏笔。其后近半年时间内的7论谈判，中美一度被认为进行到“最后一公里”时毅然陷入“推翻”的局势也是注定之中。

但是对于两国来说，能够坐下来对双方都至关重要哪怕是表面上的，这也是双方近期恢复接触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