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伙留日后当上入殓师 娶了日本姑娘住进大山里(组图)
kaku原名郭传灏,是从小在胡同里长大的北京人,留学日本后,他在日本生活十七年。2013年,厌倦了城市生活的他,搬到山口县阿东地区的大山里。
△ kaku上语言学校时参加东京都留学生演讲大会。
2002年,kaku高中毕业后,在“望子成龙”的父亲安排下,独自前往日本留学,在东京秋叶原附近埼玉县的语言学校学了两年日语,每年50万日元(约3万人民币)的学费是父亲多年攒下来的积蓄。为了赚取生活费,他上午上课,下午和晚上在居酒屋打工。
十几年前的留日环境远不如今天发达,大多数留学生过着艰苦求学的生活。学生兼职的工作竞争激烈,需要花钱才能买到招聘信息。他所居住的大楼里住满了几百个中国人,每个十平方的榻榻米屋里挤了三个人,“好像住在鸡笼里似的”。那时手机还未普及,信息不发达,需要通过书信联系。
△ kaku与留学生朋友一起庆祝他的24岁生日。
在居酒屋打工的kaku,每天要搬重物,长此以往,造成了背部拉伤,但他迟迟不敢去医院看病,怕花费太贵,导致有些丧失劳动能力,没有办法再兼职赚钱付房租,只好流落街头。他与大多数当时赴日的留学生一样,习惯“报喜不报忧”,没有将自己的困境告诉家人。“一星期能吃上一把香蕉,已经很开心了”。
△ kaku在山口县立大学读国际文化专业时,与同学的合影。
正当生活窘迫的kaku纠结着是否要回国时,他的日语老师帮他支付了山口县立大学的考试费,kaku一路搭顺风车去山口县,考上了国际文化专业。
△ kaku的自行车“追梦二号”。
大三时,kaku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和人生的意义,自我的迷茫越来越深,他决定独自骑车环游日本,希望在路途中寻找到答案。他把父亲给他的最后一笔上大学四年级的学费偷偷买了自行车和所有装备,同时打四份工凑够了旅费。出发前,他在自己的车上挂了一个“梦”字,并给自己的车取名叫“追梦号”。
△ kaku在北海道骑行的路上。
在冬季,朝着冰天雪地的北海道骑行,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自杀行为”,他留下一份遗言就出发了。“那时我连‘自己’都没有找到,即使是活着,也愧对父母”。幸运的是,他克服了寒冷和骑行中的困难,完成了第一次环日骑行。
△ kaku在骑行中露宿街头。
骑行一直延续到kaku工作后,他停职一年,开始第二次环日本骑行。作为较早一批骑行者,这次长达一年的壮行得到了他所在的殡葬公司的支持,还专门为他准备了出发仪式。历时344天,他骑着“追梦二号”在旅途中探访了上百个日本的学校与19个“日中友好协会”,用行动支持中日友好。他遇到过各种恶劣的天气和突发状况,也曾受到不少热心当地人的帮助……
△ kaku的殡葬公司为他举办第二次环日骑行的出发仪式。
△ kaku第二次环日骑行回来后,公司为他办了庆祝仪式。
kaku的壮行曾被NHK电视台报道,当时遭到了不少争议,中日两国的网友都在抨击他,随后的两年里,他坚持将骑行过程中的故事和图片网络上,渐渐让一些人有了改观,有人向他道歉。旅途结束后,他将骑行的记录剪辑成视频,作为自己的毕业作品。
△ kaku与殡葬公司同事的合照。
毕业后,kaku的导师给他介绍了一份“极其异文化”的工作——入殓师。那是一家在山口县规模较大的殡葬公司,有殡葬场馆、灵车、大型巴士等。入殓师需要早晚值班,保证随时能接到去世消息的电话。在联系到逝者家人后,需要了解逝者的宗教信仰、生前喜好等,在两天之内,完成遗体的接运、保存、告别仪式、火化等所有葬礼流程。
△ kaku殡葬公司的库房,里面放置棺材等殡葬用品。
刚进公司不久,kaku遇到一位103岁日本奶奶的葬礼,她在田里种菜时突然倒下,是不错的“喜丧”。老奶奶的儿子早逝,由她守护着大家庭,照顾儿女和孙子,勤于劳作。葬礼的悼词通常都是“客气话”,而这位老奶奶的悼词却很长,把她的一生写成了故事。她的儿媳妇念到,“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的妈妈,她一心一意地照顾家庭和儿女,连田野里的庄稼也像照顾自己的子女一样精细……”
殡葬工作人员不能在仪式上轻易流泪,但念到这份悼词时,他忍不住和在场的同事一起哭了起来。“葬礼仪式就像一个舞台,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送走一个人,它是逝者人生最后的舞台,殡葬师就是舞台总监。你得把它做好,让所有人能跟逝者最后打一声招呼。”
△ kaku在制作葬礼上用的灯笼。
在日本,殡葬公司的工作人员都比较乐观,很少有负面情绪。“因为他们深知能够活着是多么的幸福,哪怕再苦,只要生命还在,就还有机会。他们以这样的心情去面对每一个顾客”。每一次葬礼,都让他学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当入殓师时间越长,这份工作也让年轻的kaku产生了疑惑,引发了他对生死的思考:每个人的一生到最后都逃不过死亡,我有朝一日也会躺在棺材里,什么也带不走,那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 kaku在去往灾区的路上拍摄的受灾房屋。
△ kaku出发去灾区当志愿者时所带齐的物品。
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部海域发生9级强震并引发海啸,导致福岛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事故,造成近16000人死亡,死伤惨重,当地的棺材不够,连超度亡灵的和尚也忙不过来。已经被公司调到总部做管理工作的kaku,在4月初自愿申请去灾区当志愿者。他连夜坐了23个小时的车,来到了离福岛旁边的岩手县陆前高田市。
△ kaku在去往灾区的路上,遇到救援的日本自卫队。
△ kaku与其他志愿者一起在陆前高田市的灾区帮忙。
kaku在灾区帮忙挖泥、做饭,干些杂活后,在余震不断发生的困境下,他骑车、步行去附近的灾区,拍下大量照片。“当时电视台不会报道这些画面,我想把自己的亲身经历记录下来”。那场地震的景象与kaku所经历过的不一样,一般地震过后会有许多残骸,但那片灾区左边还保有菜园、房屋,另一边除了地基,什么都没有,仿佛有一把刀将它们切割开了。
△ kaku拍摄的的受灾区。
之后,他带着学弟学妹们去灾区,在废墟里找出写着名字的兵乓球拍、绣着名字的衣服、旧照片等,洗干净后,送回给失主。kaku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那些在地震中失去家园的人唤醒记忆。“如果醒来以后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了,那就太糟糕了,生不如死。”
△ kaku在住院。
从灾区回来以后,kaku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他骑行时伤到了颈椎,劳累的夜班工作又加重了颈椎病,曾经两次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挣来的钱都花在住院治疗上了。另外,在殡葬公司做了两年管理的工作,由于整日面对电脑,缺乏与人的沟通,他还患上了抑郁症。
△ 2013年春天,kaku与妻子去看樱花。
kaku开始厌倦日复一日的忙于挣钱的城市生活,也对生命、自然变得更敬畏。2013年,他与喜欢登山的学妹酒向令惠结婚后,决定双双辞去工作,搬到山口县大山的村庄里。
△ kaku搬去的村庄。
kaku所住的村庄只住了三十多户,大部分人都是老年人。当地年轻人都搬到城市里生活了,村里老人过世后,不少老房子闲置了。日本乡村的房屋是木质的,无人打理就会坏掉,因此村里设定政策,以极低的价格出租闲置许久的房子,但需要租客修复它。
△ kaku在重新铺地板
kaku的家是一幢七室一厅带仓库的屋子,每月租金600元人民币,但需要重新搭建屋瓦、翻修榻榻米、开凿后山的水渠……他花费了不少精力去修缮。
△ kaku与妻子在家门前。
搬到山里后,kaku在当地的养老院当护工,令惠则在幼儿园当老师。山里的信号不太好,kaku不常使用网络,过着与自然贴近的生活。工作之余,他们还种了些蔬菜瓜果,不过常常会被猴子抢走。
△ 村里的村民一起收割水稻。
△ kaku与村民们。
令惠喜欢自己做美食,夏天会去山野里摘青梅做成酒和果酱,晾晒大豆制作味噌汤。令慧从小在日本乡下长大,对于乡村生活得心应手,kaku说,是她教会了自己如何生活。秋天丰收时,他们跟邻居一起收割麦子,有时村民们会送邻居一些新鲜蔬菜、大米, “这是日本农村传统的生活方式” 。
闲暇时,kaku会在村子里的乡间小路上骑行,跟令惠一起去附近爬山、野餐。在山里生活的日子,他找到许多乐趣。
△ kaku坐在冰屋里,模拟登月。
有一年冬天下大雪,kaku突发奇想想做一个冰屋,与朋友四个人花了两天的时间仿照爱斯基摩人的方法搭建了冰屋,围坐在里面吃关东煮,还拍下模拟登月的照片。
△ kaku劈柴时模仿巫师。
冬天村子里的气温会降至零下十六度,没有暖气,要烧柴火取暖。柴木得在夏天劈好,晒干后,冬天取出来烧火取暖。kaku会在劈柴时,把自己模仿成巫师。他总觉得不管人长多大,都要保持一颗童心。“如果大人都不会玩,又怎么教孩子天真活泼呢?”
△ kaku躺在羊毛上。
△ kaku做的羊毛毡大象。
一次偶然的机会,令惠给了kaku一些羊毛,告诉他用针可以将羊毛戳成玩偶,他试着扎了一个小河马,发现自己有些天赋。他开始给养老院的老人们做各种羊毛毡小动物,他们都很喜欢这些软软的、有治愈感的小玩偶。之后,他越做越精细,还收到一些羊毛毡动物的订单。2015年,kaku辞去在养老院的职务,全职进行羊毛毡造型创作,给它起名为“旅行的羊毛”。
△ kaku与羊毛毡动物在雪地里合影。
△ kaku遇到的野生棕熊。
kaku只做野生动物的羊毛毡,源于他在骑车环游日本时,曾在山里与一只野生棕熊面对面。“那时候它不吃我,可能是我还有需要做的事情,它原谅了我,我觉得我今后的生命里,应该为它们做一些事情。”他认为野生动物有它们自己的力量,对于自然始终怀着敬畏之情。
△ kaku与自己养的羊。
在做每一个作品前,kaku会做大量的调查,了解它的骨骼、肌肉的走向,生存习性、行为特征等。在他看来,每个动物就像人一样,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独特之处。他常在家附近拍摄各种野生动物的照片,为自己做羊毛毡作品收集素材。“有时候下雨天觉得天气舒服,就去拍拍青蛙,有时候天气热了不想出门,就在家里呆着,一切随心,没有拘束。”
△ kaku在雪地里拍摄的企鹅羊毛毡。
kaku会把做好动物羊毛毡放到村庄里,在不同的大自然场景中进行拍摄,有雪地、小溪、草丛……他向往着有一天可能带着它们去世界各地,比如去非洲草原上跟斑马一起照相,将他们变成真正的“旅行的羊毛”。kaku做的每个羊毛毡动物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将这些羊毛毡拿去日本的艺术展或画廊里出售,受到当地人的欢迎。
△ kaku在展览上和羊毛毡动物作品的合影。
在日本生活了17年,kaku中间只回国过十次,大多数时候,他选择在机票便宜的淡季回国。今年6月,他为了给母亲过生日,回了一趟北京。每次回国,他总能发现一些让他感到震撼的便捷科技。为了不被手机牵绊,直到现在,他还在使用翻盖手机,“不想让手机占用我过多的时间,只想将它作为工具。”,他对许多新科技的应用感到陌生,难以适应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城市里可选择的事物太多,连吃饭甚至也要考虑半天。”
kaku认为生活是慢慢去感受的过程,但许多现代人更注重快速得到结果,快捷的生活方式让人们忽略了生命里重要的细碎片段。环日本骑行,当入殓师,做地震灾后志愿者,最后再回归到乡村生活,制作动物羊毛毡,让他更珍惜自己的朋友,动物、大自然。他会继续生活在日本的大山里,在那里安心地做羊毛毡,过着宁静的田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