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也曾“坐月子”,但后来他们选择了放弃(视频/组图)
英国凯特王妃,2018年末已经生完了三胎。
然而,每次生完孩子凯特王妃都会在第二天火速亮相,看起来容光焕发。
这就引起许多网民吐槽了——她怎么不坐月子?
所谓坐月子,指的是中国妇女产过调养身心的一个传统。
而其精髓在一个捂字,所以也叫“捂月子”。
产妇必须遵循长辈的意见,在密不透风的房间休息一个月,不可外出。
期间,室内要保证不开窗通风、更不能开空调,还要盖着厚厚的棉被,以防“风邪入骨”。
更让产妇崩溃的,还有不能洗澡洗头、不准刷牙、忌吃蔬菜等生冷食物...
如果产妇稍有违反,一群三姑六婆就会出来吓唬你。
等你老了,落下“月子病”就知道后悔了。
仿佛不经过月子的洗礼,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所以,凯特王妃每次生完孩子后亮相,都会在网上引起热议。
当然,也有的人认为这是西方人体质不同,所以不需要坐月子。
但是,西方不坐月子的说法其实并不严谨。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西方人的“坐月子”其实指的是产褥期恢复。
在产褥期(产后六到八周内),西方也会更注重身体恢复情况。
只是这与中国的坐月子确实着本质的区别。其核心主要在避免感染、补充营养以及调节心情等。
那些没有科学依据的禁忌,基本是不会存在的。
1825年的产妇形象
不过,对欧洲女性来说,她们也曾有过足不出户的“真·坐月子”习俗。
但,那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而这主要源于一种每个产妇都惧怕的疾病——产褥热(Childbed fever)。
产褥热,即“产后发热”,是指产褥期产妇出现高热不退。
自古以来,这就是一种威胁产妇生命安全的严重疾病。
我们现在知道,引起产褥热的罪魁祸首是各种细菌。
在分娩的过程中,细菌(主要为葡萄球菌、链球菌、大肠杆菌和肺炎双球菌等)会经子宫与产道的伤口进入血液。
这会引起产妇的全身血液感染,也就是败血症。
在那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产褥热的致死率是非常吓人的。
只要演化为败血症,其死亡率可高达80%。
所以说,产褥热简直就是产妇克星、孤儿制造者。
它对产妇的杀伤力,也仅次于全民杀手肺结核。
在产科住院服务出现之后,产褥热就占了所有产褥期死亡的55.5%。
医生们对产褥热司空见惯,但却毫无办法,任其在产妇之间横行肆虐。
产妇们,也只能祈祷噩运不要降临。
而在那个医疗落后的年代,产褥热的高致死率也是必然的。
因为别说是抗生素了,人们甚至连细菌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针对的产褥热流行,人们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但因时代的局限,这些解释统统都充满了神秘的巫医色彩。
其中,最悠久的说法源于古希腊时代的医生。
例如,希波克拉底就认为产褥热源于恶露与毒素的无法排出。
这一解释的意思是,在怀孕期间子宫压迫肠道,导致身体的邪毒无法及时排出,转而被人体吸收。
但健康的人,是能够自主排毒的。
而那些排毒不畅的人,则会邪毒积郁导致产褥热。
希波克拉底
那是什么导致了产妇的排毒不畅呢?
古希腊的医生认为,产妇的坏习惯是罪魁祸首。
如光脚走路、喝凉水、吹冷风、受到惊吓等能让子宫血管收缩,血液不畅,这才恶露与毒素便没办法排出。
所以说,这些禁忌与中国式传统坐月子是非常相似的。
但因那个年代产褥热并不十分流行,所以顾虑才没那么多。
事实上,产褥病的大流行是始于17世纪,专科医院开始提供接生服务。
当时,欧洲一般群体里,产妇的产褥热发病率大约只有0.1-0.5%。
但自从医院建立产房,让医生或是助产士接生之后,产褥热发病率反而暴涨。
所以,在家中生产得产褥病的几率反而低得多。
以至于有些临盘妇女,都跪着要求不要将自己送去产科。
19世纪霍乱流行时期的“瘴气”形象
当时,古希腊医学在欧洲已经没有市场,人们普遍相信的是瘴气理论(Miasma theory)。
这是一个从中世纪就开始流行的万金油理论,曾被用于解释霍乱、黑死病等各种瘟疫。
所谓瘴气,指的是一种有毒的气体,多产生于沼泽地或墓葬坑。
他们认为瘴气能经过皮肤毛孔进入人体,导致各种疾病的产生。
黑死病流行时期,这套带鸟嘴面具的装备就是为了防瘴气,然而并没有什么效用,反而成了蒸汽朋克风的代表
医院的产褥热爆发,就可以直接套用这个万能的瘴气理论。
例如产科中有一名患者的伤口严重腐败。
医生就会认为是这个伤口产生的瘴气弥漫到了医院的其他地方,导致了其他产妇生病。
所以为了防瘴气,很多孕妇几乎把进医院生产看作去赴死。
她们宁愿难产都不想去医院产科生产。毕竟家里地方小,瘴气更不容易潜入。
而且,即便是在家中生产,他们也会把房间搞得密不透风。
关门关窗还不止,还要用厚实的织物将缝隙堵死,就连门口的钥匙孔也要堵上。
在生产过后,产妇也会被要求盖多层被子。
除了身体的肌肤不能露出来以外,她们的鼻子也要捂死在被窝中,不能伸到床沿外。
而为了保持体温防着凉,房间内还会摆上大火炉。
因为害怕瘴气入侵,中世纪以来西方人就不怎么爱洗澡,以脏著名。
他们是担心水会让毛孔开放,这样瘴气就更容易入侵了。
到了脆弱的产妇这里,洗澡洗头等就更加使不得了。
所以说,那个年代的产褥期环境其实和中国传统坐月子的是一样的折腾,有着诸多类似的禁忌。
当然,用现代的眼光看来,在家中生产的产褥热率低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那个年代医疗系统初兴起,卫生条件堪忧。
没有任何消毒,微生物的肆意交叉传播,会让疾病迅速蔓延。
反而在普通家庭里生产,传染源被阴差阳错地切断了,产褥热会低一些。
如果在家中生产,产妇没有染上产褥热,人们自然会感谢医生“坐月子”的指导有方。
但若不幸,产妇还是被产褥热折磨致死,瘴气理论也很好解释。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指不定是家中哪个缝隙漏风,让害人的瘴气跑了进来。
到了十九世纪中期,一位年轻的产科医生塞麦尔维斯(Ignaz Semmelweis)就受不了这模棱两可的瘴气理论了。
正是从他开始,人类才真正了解产褥热,并告别“西式传统坐月子”。
19世纪的维也纳总医院
当时,塞麦尔维斯所在的维也纳总医院,就有一个古怪的现象。
院内两个条件完全一样的产科病房,产褥病发病率竟相差甚远。
一号病房发病率超过10%,高的时候甚至接近20%,而二号病房一般也只有2%-3%。
难道一号病房的瘴气,比二号病房多?塞麦尔维斯总觉得不对劲。
两个病房的产褥热死亡率
后来,一位同事在尸检时不慎被手术刀割伤,结果感染死亡。
塞麦尔维斯在为其尸检时就惊奇发现,他的状况与产褥热死亡一模一样。
联想到两个病房的不同死亡率,他一下子茅塞顿开。
一号病房由医生负责,会有学生到此病区学习尸体解剖。
而二号病房则由助产士来接生,不会接触到尸体。
塞麦尔维斯
所以,他开始怀疑杀死产妇的很可能是“尸体上的某些致病物质”。
而这些致病物质,正是经过医学院老师和学生的双手传播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开始要求医生做尸检和接触病人前必须洗手,并用次氯酸钙溶液浸泡消毒。
在他的领导下,一号病房的死亡率果然大幅下降。
实行这简单的措施后的一年时间里,一号病房产褥热发病率变为了1.2%,比二号病房还要低。
两个产科病房的产褥病死亡曲线,1823年引入解剖学训练,1847年开始洗手消毒
这结果出来,塞麦尔维斯就已断定,“瘴气”并非是导致产褥热的真正原因。
相反,原本救死扶伤的医生,竟成了产褥热的传播者。
但大多数医生,都不愿接受这一事实,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所以,塞麦尔维斯并没有得到医学界的认可,反而受尽了嘲讽与打压。
1850年,他便离开了难以立足的维也纳总医院。
再者,塞麦尔维斯也无法为自己的主张提出科学解释。
医生需要勤洗手,对今天的我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但在那个微生物理论还未得到认可的年代,塞麦尔维斯也无法说明这些致病因子是什么。
塞麦尔维斯离开后,维也纳总医院的产房又恢复了老样子,无数产妇被产褥热带进坟墓。
而受尽压迫的塞麦尔维斯也开始精神失常。
才47岁,他便潦倒地死在了精神病院。
在他死后不久,巴斯德与科赫才建立了微生物学,医学史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候,医学界才惊觉塞麦尔维斯是对的。
在这之后,高效的消毒手段已慢慢将产褥热的发病率降低。
而到20世纪中期,抗生素的发明则让产褥热有药可治。
非常自然的,西方为了防瘴气而足不出户的那套习惯,也在现代医学的洗礼下被淘汰。
而且按照中国现在坐月子的禁忌,甚至还更容易“捂”出病来。
例如在中国的每个夏天,尤其遇到高温高湿天气,各大医院都会收治一些因坐月子引起中暑的产妇。
她们刚经历了痛苦的分娩,结果在坐月子的折腾下中暑,有的甚至失去性命。
生完孩子的妈妈,真的不应在不通风的室内一躺就一个月。
除了容易中暑,分娩后缺乏活动,反而不利于盆底复原,更增加了子宫脱落的风险。长期久卧,甚至还会导致血栓形成。
此外产褥期产妇汗腺活跃,恶露排出,如果不洗头不洗澡就更容易导致细菌的滋生。
别忘了产妇杀手产褥热,就是细菌感染引起的。不讲卫生,真的使不得。
当然,产褥期的饮食禁忌也会导致膳食结构不合理现象。
而所谓的“月子病”,更是子虚乌有。
学术期刊《妇幼健康杂志》(Maternal and Child Health Journal)上的一篇研究论文指出,对中国农村的1800多名女性的调查结果显示,“月子禁忌”与慢性痛的发生率没有显著联系。
当然,这些知识已经普及了很久。但总有一些人认为不能丢了传统,甚至还赌上民族自尊心。
可以见得“坐月子”并非简单的科学问题,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化现象。
现在是时候相信科学的发展,将这种裹小脚般的陋习摒弃了。听医生的建议,不盲从长辈,才是自己身体的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