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华女半夜被一阵急促铃声吵醒，对方一句话让她泪流满面！很多华人也有这样的经历…（图）

午夜，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震醒。

“喂？”

“佳琪，奶奶今晚8时左右在梦中故去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停止，整个身体都是虚浮的。虽然早已预示到这一天的到来。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内心的悲痛却是难以抑制的，我坐起来大哭。

身在异乡的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亲人离世的噩耗。

两年前的一个周末，在澳洲的我，收到父亲离世的消息。

“佳琪，你爸爸不行了，心脏停跳，已经叫急救车。你要有心理准备。”林嫂打电话来。

“不！” 我对着电话大叫：“不能等急救医生！马上做心脏按压，心脏复苏！快，你们快一点！快把爸爸的双腿绑住。”

我声嘶力竭，泪如雨下，我在电话的这边与时间赛跑，希望电话那边的人能够带来奇迹。

没有奇迹。

最终接到噩耗的那一刻，我浑身无力，整个人犹如坠入冰川。气温三十八度的夏日，我手脚冰凉，浑身颤抖。“林嫂，你还我爸爸……” 我在电话这边号啕大哭，全身瘫软，跌落在地上。

是，我给了林嫂各种指导，可终究无力回天。

我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痛苦，难过，自责，内疚，恐惧，惊慌，无措……各种情绪都涌上心头。

我会急救，甚至考了一个急救证书，可我却救不了自己的爸爸。我又怎能要求家中的保姆具备临危不乱的能力，镇定自如地为爸爸急救？

远嫁的我－－父母手中远飞的风筝

我是一个远嫁异国的女儿。二十几岁时，我告别了抚育自己二十几年的父母，家人和亲爱的朋友，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在那里开始新生活。

我是带着父母的爱和祝福离开的，没有离别的愁苦，没有眼泪，有的是家人满满的祝福。

我如同一只远飞的风筝，握在父母手中的，只有那根思念的线。

我选择了爱情，而父母选择了成全和祝福。

我不曾想过，为了成全我的爱情和婚姻，父母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当别人的父母去上老年大学或去跳广场舞的时候，我的父母却在积极学习英语，为了和他们的女婿孙子更好的交流。

别人的父母到处旅游的时候，我的父母却每年只飞往澳大利亚，因为女儿的家在那里。

别人的女儿可以常常回父母家吃饭，与父母团聚，而他们的女儿只能一年回国一次；

别人的父母可以随时去探望儿女孙子，而他们却要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千里迢迢，忍着劳累和体力不济的身体，漂洋过海，乘10个小时的飞机来看女儿。

别人的父母可以随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而我的父母只能在电话视频，微信上与他们的外孙沟通，忍着看得到，摸不着的痛。

别人的父母病了痛了，或家里有任何需要，他们的子女可以在身边伺候，而我的父母不敢病，不敢痛，凡事都要靠自己。

每次与我通话，爸妈必定是欢快的口气，只为了不让他们远在异乡的女儿担忧。

我们常常匆匆的见面，又匆匆的别离，我的父母，忍受着相聚的短暂，长久的离愁和落寞。

选择远嫁的时候，我并未考虑到，身为家中的独女，父母生病或有意外发生的时候，身边没有亲人，他们该怎么办？

那么多年，我收获了爱情，婚姻和家庭，但我失去的却也很多，很多。

假手于人的爱

我的儿子小辰渐渐长大，爸的身体却开始每况愈下。

一步步，生活让我体会到了上有老，下有小，以及身在异国的压力和困难。

爸的心脏开始出现各种问题，家中还有年迈的奶奶需要照顾。妈对我说：“佳琪，家里需要请一个人帮忙照顾奶奶和爸爸。”妈的口气透着深深的疲累。

我很想开口说去帮忙，话到口边只有咽下，因为身在异国他乡的我，把自己生活过好已经是对爸妈最大的安慰，我又能帮什么忙？我无法分担妈妈身上沉重的担子。能够在经济上做点贡献，已是我能给的最大限度。

林嫂来到了我们家，帮忙照顾爸爸和奶奶，并做些家务。

爸开始频繁地进医院。

一次，小辰的学校在野外露营，家长同去。中途，我却接到电话说爸爸心脏病发作，电话中妈无比担忧的告诉我爸的各种复杂症状。我听着，心却如同撕裂般痛，我多么愿意此刻就在妈妈身边与她分担，与她一起探讨治疗方案，做她的主心骨，可我却在露营！而这又是我作为一个母亲不得不参加的活动。我的心已经飞到了中国！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又一次，爸在急救室住了超过10天，打电话时，我终于忍不住问妈：“为什么不转到住院部接受正规治疗？”妈叹口气说：“我们其实已经拿到住院部的床位，但林嫂去办理手续的时候，生生被另一个医生把床位给占了，爸又不愿意去麻烦他的朋友，托关系。”

林嫂在一旁说，“佳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那天我急，蓬头垢面，那医生看我一个乡下来的人，断定我们没有过硬的背景，他就把叔叔的住院床位单占了。”我找他理论，他居然说：“床位单子上有写病人的名字吗？病人当然按轻重缓急安排，我有病人比你的危重。他分明是强抢，可我文化低，说不过他。”

我在电话这头听的双手颤抖，是，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林嫂，不怪你，错的是这个势力的社会！怪只怪我不在爸身边！”我喃喃地说。林嫂稍微穿着不那么光鲜，看着老实，就被人欺负，我深深恨恶这不公平的社会。爸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但公平公正并没有善待他。

我很内疚，假如我在爸的身边，这些都是我该去做的事情。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床位被抢走。

我生气，郁闷，气愤难平，可远在他乡的我能做什么？最终，我顾不得爸公平公正的处世态度，我提起电话四处托人。

我不能亲力亲为的照顾父母，我亦不愿麻烦人，可我已万般无奈，我要父亲得到应有的治疗。我四处找人，动用出国前的各种关系，亲朋好友，请他们帮我尽孝心，帮我尽义务。我欠下了这世界上最多的人情。

我对妈和林嫂说：“以后爸有状况，立即打电话给小李或小张，他们会开车来送爸去医院，你们要办事，也打他们电话。”

“爸若需要住院，请打王主任的电话，或者找赵主任也行。我已和他们说好。他们手上都有医院床位，会优先安排给爸。不要多虑，不要让爸知道。”

保障爸的治疗，这是我一个远嫁的女儿能尽的绵薄之力。

这之后，爸又住了好几次医院。爸说：“佳琪，你做了什么？每次来医院之前，居然病房已经安排好。床位那么紧张的情况下，我居然住单人房。王医生跟我说我的女儿虽然嫁的远，但好孝顺，很周到。” 我眼里含着泪，我对爸说：“爸，这不叫孝顺，我更希望在你身边亲自照顾你，找个床位，找个好医生已是我能做的最低限度，你不知我心里有多难过，我希望我能给你做饭，每天看你，给你洗衣服，牵你的手。”

“爸，当年你为何不阻止我嫁那么远？”

“佳琪，我愿意你嫁给爱情，爸不会自私的将你留在我身边。”爸说。

“看，今天赵主任在我面前赞扬你，她说你专门与她讨论心脏再同步化治疗的手段和三腔起搏器的手术效果，你连QRS波的宽窄都了解。我的女儿真不错！”

“爸，求你别说了，”我含着泪。“如果我在身边，你的情况一定好太多。”

事已至此，眼泪有何益处？我亦无力应证什么，相隔千里，我们都知道，有很多宝贵的东西，最终会眼睁睁失去它，而我却无力抓牢。

好友可怡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遭受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安慰我说：“佳琪，你已做的不错，生活充满苦难，很多人虽然在亲人身边，却没有能力，亦没有财力，眼睁睁看着至亲的人受苦。而叔叔的一切你已经安排好，虽然你不在身边，但条件算好的，叔叔应该很得安慰。”

我说，可怡，你错了。我们所爱的人最大的需要不是外在的物质条件，而是亲人在身边，我们在一起。是他睁开双眼就能看见我在身边的这份安全感。

我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爱的人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身边。

我给爸的一切爱，都不能亲力亲为，而要假手于人。

爸终于敌不过命运的安排，经过长久的病痛，在某次发作之后，于家中心源性猝死。

爸离去后，我九十岁的奶奶成了这世上最凄苦的人。刹那间她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

我拖着疲乏的身体，筹备了葬礼。办各种手续。

每天夜里，我抱着丧子的奶奶入睡。

我悲伤，痛苦，失落。但我知道，自己肩上还有责任。爸已经走了，他更愿我照顾好他的母亲，我的奶奶。

可我，又该怎么办呢？

夜里，我抱着奶奶说：“奶奶，你要乖，好不好。”

“嗯，”奶奶说。“佳琪，你要奶奶吗？”

我泪如雨下。“奶奶，我当然要你，我会好好照顾你。”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选择嫁那么远。年轻的我随心所欲， 考虑问题并不长远。

我该拿奶奶怎么办？我愿意把她带到澳洲，与我们同住，在我工作的时候，让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愿陪她慢慢散步，扶她去上卫生间，帮助她洗澡，听她说过往的成年旧事……

现实很残酷，奶奶无法坐长途飞机去澳洲。

我理智恢复，忍着丧父之痛，强打着精神安排奶奶的生活。我在澳洲有一个家，有年幼的儿子，又怎能长期在中国？

我再次去托了关系，走后门，让奶奶进了一间收费不菲的政府示范型养老中心。

住了一个星期，奶奶要回家。

“佳琪，我可以回家吗？”

我眼泪忍不住刷刷流下来。命运怎会如此？我要如何保障奶奶有个安全平稳的临终岁月？

我的情绪越来越焦躁，人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到处乱撞。自己不能在亲人身边照顾，保障他们有良好的物质生活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疯了似的到处托关系，想尽一切办法让奶奶在养老中心的生活舒适些。

奶奶说：“佳琪，夜里我不要纸尿裤。”

我顾不上护工的抱怨，厚着脸皮给院长打电话，“王院长，请你安排人晚上扶我奶奶上卫生间。”奶奶一辈子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怎么能忍受这种委屈。

“佳琪，我不要一个人住一间，我怕。”

“好，奶奶，我们换双人间。”

“佳琪，林嫂呢？我要林嫂陪。”

“好，我让林嫂到养老中心陪你一个月过渡。”

“佳琪，你不要我了吗？”奶奶再次问。

“我要你，奶奶，你要乖，在这里有很多人陪你说话，也有医生。”

我的心在抽搐，我怎么能告诉奶奶她不能和我在一起。

一周后，奶奶从养老院的床上摔下来。并非没有围栏，而是她执意自己去卫生间。

奶奶看着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条件再好的养老院，阻止不了奶奶想和亲人在一起的心。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紧紧的抱着她，亦痛恨自己的无能。

“佳琪，我要回家，我不住养老院。”

天无绝人之路，我在一个远房叔叔的附近找到一处房子，并说服林嫂夫妻搬去与奶奶同住，照顾奶奶起居。

临回国时，我日日和奶奶睡一张床，奶奶的手紧紧拉着我。

“佳琪，春节带子文和小辰回来。”

“一定的，奶奶，我打电话给你。”

“佳琪，春节一定回来。”

“嗯”，我眼泪在打转。

我紧紧的抱着奶奶，此次离别，不知是否还能再相见？

殊不知，这竟是永别。

最好的爱，就是我们在一起

年轻的时候，我们以为：“好男儿志在四方”。

我们迫不及待的要展翅高飞，离开家乡。一次离去，再次离去，更远的离去，归期不知。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年轻时，我们不太体会这句话的含义，时常不屑的说：“为什么总要留在父母身边？没志气。”

我们生活在一个离别的时代。我们很多人追求所谓的梦想，爱情，事业，前途，学业，背景离乡。我们只顾追求自己的梦想，想着忙过了这一阵子就能回家看望父母和亲人。然而，父母不会永远在原地等我们。也许，当你有一天人生辉煌时，留给你的只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懊悔和遗憾。

梦想，前途，事业，成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抑或我们的眼睛被世俗蒙蔽了？

人生至深至重的情，是亲情。

父母，子女，爱人，是我们人生旅途中最好的相遇。

这世上最好的爱，是你需要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这世上最深的爱，是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的爱。

这世上最好的呵护，是我们在一起，共同迎接生命中的阳光或风雨。

在世人眼里，我落后也好，胸无大志也罢，平庸或者平凡，锐气尽失，志气不高也无所谓，若我可以再次选择，我对你们的爱，一定是：我们在一起。

深爱，就不要假手于人。

作者：空谷百合：好报写作群成员。英国文学专业。曾从事媒体，外贸，翻译工作。译过“life is tremendous”，“The Doctrine of the Trinity: Christianity's Self-Inflicted Wound”等书籍。旅居澳洲，贸易行业。